雾隐山脚下的客栈在月色中沉默如谜。林渊推开窗,山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涌进房间,吹散了他眉宇间的疲惫。白日里祭坛崩塌的轰鸣似乎还在耳畔回响,幽冥殿黄金面具人那声癫狂的笑,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不去。
“林公子还未安歇?”
轻叩房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苏清雪立在廊下,换下了白日里沾染血污的劲装,一袭素白襦裙更衬得她身形单薄。她手中捧着一个青瓷药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姑娘?”林渊侧身让她进来,注意到她肩头新换的绷带渗出淡淡血迹,“伤口又裂开了?”
“不妨事。”苏清雪将药罐放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波光,“只是……有些话想对林公子说。”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颤抖。林渊示意她坐下,发现她指尖冰凉。
“白日里在祭坛,我看见公子为护我们身陷险境……”苏清雪垂下眼睫,望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其实从加入队伍起,我便知道自己肩负着家族使命,不该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可今日当邪物咆哮时,我忽然觉得……很累。”
林渊默不作声地为她倒了杯热茶。烛火跳跃间,他看见她脖颈处的印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与叶冰瑶的印记遥相呼应的画面再次浮现脑海。
“苏家世代守护雾隐山封印,却从不知晓封印之下究竟是什么。”苏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父亲临终前只说,若有一日印记发烫,便是幽冥殿卷土重来之时。可他没告诉我,独自承担这一切有多难……”
她忽然抬起头,眼中竟含着泪光:“林公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可以全然信任的人吗?”
林渊一怔。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苏清雪,那个总是从容微笑、暗藏锋芒的女子,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在指尖触碰到她衣袖时顿住。
“至少在这支队伍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他收回手,声音温和却坚定,“若你愿意,以后不必独自承担。”
苏清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江若璃站在门外,手中端着的水盆“哐当”落地,清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看着屋内,林渊的手停在半空,苏清雪含泪的脸微微仰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江姑娘?”林渊站起身,眉头微蹙。
江若璃没看他,目光死死盯着苏清雪:“苏姑娘好手段。白日里并肩作战,夜里就来向林渊哭诉委屈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莫不是觉得装可怜,就能让林渊忘了你之前的种种可疑?”
“江姑娘误会了。”苏清雪也站起身,脸色苍白,“我只是……”
“你这是什么?”江若璃上前一步,长剑在腰间发出轻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你加入队伍起,就处处盯着林渊,如今更是趁虚而入——”
“够了!”林渊沉声打断,“苏姑娘只是来送伤药,顺便聊了几句。”
“聊几句需要靠这么近?”江若璃的眼眶突然红了,“林渊,你别忘了,是谁在青峰山与你共历生死,是谁在祭坛上为你挡住触手!你怎能……怎能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此上心?”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像被抢走心爱之物的孩童。林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紧,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苏清雪默默退后一步,低声道:“是我唐突了。江姑娘息怒,我这就告辞。”她福了福身,转身快步离开,肩头的绷带在走动间渗出更多血迹。
屋内只剩下林渊和江若璃。烛火噼啪一声爆响,映着两人僵持的身影。
“我没有……”林渊想解释,却被江若璃打断。
“你不用解释。”她别过脸,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向来心善,看不得别人受苦。只是……”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以后离她远点好不好?我总觉得她不简单。”
林渊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叹了口气:“若璃,我明白你的担心。但苏姑娘的家族确实与封印有关,我们不能仅凭猜测就……”
“我不是猜测!”江若璃猛地回头,眼中水光闪烁,“我是看见!看见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还有叶冰瑶……”她突然咬住嘴唇,没再说下去。
林渊心中一动:“冰瑶怎么了?”
“没什么。”江若璃转过身,“时候不早了,林渊你早点休息。”她匆匆行了一礼,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林渊站在原地,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走到窗边,望着苏清雪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方向,又想起江若璃泛红的眼眶,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衣袂破空声。林渊猛地回头,却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快步追出房门,却见走廊上空无一人。
“谁?”他沉声喝道。
拐角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叶冰瑶从阴影中走出,手中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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