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军一路马不停蹄,谢绝沿路郡县官员的慰劳,那行军态势就是恨不得立马杀到目的地。
这日终于来到了渭水河畔。
中平三年三月,渭水的冰层在残月底下泛着铁青色,冰缝里渗出的河水冻成尖锐的冰棱,像无数把倒悬的刀。
渭水西岸的韩遂大营扎在河漫滩的高地上,夯土墙外三层鹿砦如狼牙倒竖,墙垛间火把的光映着铁矛森然。
雁门军先锋徐晃伏在芦苇丛中,望着营寨角楼的梆子手每隔一刻就敲响竹筒,那声响混着渭水冰面下的暗流声,像催命的更鼓。
“将军,营西墙根有排茅厕。”亲卫的刀尖戳进冻土,划出火星,“探马说茅厕下有条排粪沟,直通营内马厩。”
徐晃摘下玄铁护腕,用布巾擦去斧脊的霜花,袖口渗出的血珠滴在冰上,洇开暗红的点。
他身后,五百精锐死士已将麻绳缠在靴底,强弩的箭簇抹了羊血。寒夜中血腥味能混淆犬类嗅觉,而他们靴底的麻纹,是为了在结霜的泥地上不打滑。
三更梆子响过,西岸突然起了风,卷着冰碴子扑向营寨。徐晃猛地挥手,五十名死士如黑鼠般贴着芦苇荡潜行,短刀割开鹿砦的瞬间,角楼的梆子声戛然而止。
“动手!”他低吼着,铁钩抛上茅厕后的矮墙,第一个翻了进去。
粪沟里的秽物冻成冰棱,踩上去“咔嚓”作响,一名士兵脚下打滑,半个身子栽进粪坑,却死死咬着刀柄没出声,直到被同伴拽上来时,脸上已结了层绿莹莹的冰壳。
营内马厩的守兵正围着火堆烤饼,徐晃的大斧已抹过两人咽喉。温热的血溅在冻硬的马粪上,腾起白气。
“放马!”死士们挥刀砍断缰绳,受惊的战马嘶鸣着撞开马厩门,瞬间冲乱了巡逻队。
夜风卷着沙砾抽打在韩遂大营的夯土墙上,墙垛间火把明明灭灭,将杨秋的铁盔照得泛着冷光。
他刚查完第三遍哨,靴底的铁钉在冻土上划出刺耳声响,突然听见马厩方向传来几声异样的马嘶。
“哪来的动静?”杨秋猛地按上腰间环首刀,话音未落,寨墙西侧的鹿砦突然炸开一片火光。
徐晃带着五十名死士如黑鸦扑入,铁钩拽倒鹿砦的瞬间,他已挥刀劈断两名哨兵的脖颈。温热的血溅在杨秋的甲胄上,凝成暗红的冰珠。
“贼将休得猖獗!”杨秋怒吼着挺枪冲来,枪尖在火把下划出银蛇般的弧光。
徐晃横斧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枪身震颤,杨秋虎口迸裂的血喷在枪杆上,冻成一串红冰。
杨秋急忙后跃,却见徐晃的大斧如影随形,斧刃扫过他面甲时,带起的劲风刮得睫毛结霜。
他的身子刚站稳,徐晃的大斧随即劈来,杨秋急忙举枪招架,“咔嚓”一声,枪杆断为两截。
杨秋急忙倒退,不料脚跟一滑,倒了下去。徐晃上前一步,狠狠踩碎了他的护心镜,大斧抵着他喉间动脉:“受死吧!”
杨秋瞳孔骤缩,却见斧刃猛地扬起,血光迸溅时,他的人头滚落在地面上,眼睛还圆睁着望着营中乱窜的败兵。
“降者不杀!”徐晃的吼声震碎夜寒,五百死士挺着染血的刀枪列阵,残火映着他们脸上的冰冷与血污,宛如地狱爬出的修罗。
韩遂军卒见状肝胆俱裂,不知谁先扔了兵器,顷刻间,丢盔弃甲的溃兵如潮水般涌向营门,践踏中踩死的伤兵在地面上冻成暗红色的人饼。
此时渭水北岸传来擂鼓之声,四千五百名先锋营锐士已踏碎晨雾中的薄冰,用捆扎的冰筏与长索搭成浮桥,甲叶摩擦的声响如闷雷滚过西岸。
徐晃挥刀指向狄道城:“随我破城!”
五千锐士汇成黑色洪流,踏过杨秋的尸身与败兵丢弃的旌旗,铁蹄下的地面迸裂出蛛网般的纹路,朝着百十里外那座在晨曦中泛着冷光的城池猛冲而去。
狄道城头的了望兵敲响警钟时,徐晃的斧锋已在朝阳下划出寒芒,身后是杀声震野的雁门军,以及渭水上漂浮的、被血水染红的碎冰。
徐晃的大斧还在滴血,狄道城的夯土墙在晨雾中泛着青灰色,城头密布的刀矛如林,滚油与檑木在垛口后闪着冷光。
徐晃勒住胯下马,五千雁门锐士列阵城下,甲叶摩擦的声响凝成肃杀的寒意。他抬手抹去斧刃上的血痂,看着城头“陈”字大旗,那旗帜被夜霜冻得硬挺,边角却已被箭簇撕裂。
“前队盾牌手,进!”
令旗挥落的刹那,千名锐士举起铁盾组成龟甲阵,如黑色甲虫逼向城门。
城头梆子声骤响,檑木带着破风锐响砸落,“咚”的一声撞在盾阵上,前排士兵被震得口吐鲜血,却死死顶住盾牌,任由木刺扎进甲缝。
徐晃策马绕阵,见一名士兵的腿骨被檑木砸断,竟咬着牙拖断腿爬向壕沟,将成捆的柴薪扔进结冰的沟底。
“火油!”城上吼声未落,滚烫的火油顺着城墙泼下,柴薪“轰”地爆燃,火墙腾起数丈高,映得城头守兵的脸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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