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趁火打劫!"闫埠贵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袖口的补丁在风里抖得厉害。张建国却从裤兜摸出半袋面粉,袋口还沾着新鲜的面渣:"昨天晌午,您孙子在中院喝了我三碗打卤面,那面条里可搁了二两粮票换的五花肉。"他突然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要是让街道办知道您用工业粮票换高价糖块......"
闫埠贵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那是上个月在黑市换的,二小子要拿糖块哄对象,谁想这小子竟把账记在了心里。他颤抖着掏出三块钱,纸币被体温焐得发烫,边角还留着粮票的齿印。
张建国当众把钱递给聋老太太时,指尖划过老人掌心的老茧。老太太接过钱,突然在他手背上轻拍两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秦淮茹看见这一幕,想起去年秋天,张建国蹲在自家门口帮小当补书包,阳光落在他微卷的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金。
当天下午,张建国从空间里取出速干水泥时,秦淮茹正蹲在井边洗尿布。他挽着裤腿站在过道中央,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腿,手里的水泥桶晃出细碎的光:"秦淮茹妹子,帮着递块砖?"她慌忙擦手,却看见他已经蹲下身,指尖在水泥里划出均匀的纹路,动作熟稔得像个老瓦匠。
夕阳把"公用地界,违者必究"八个字镀上金边时,小当和槐花正追着片落叶跑过过道。张建国站在枣树下擦汗,蓝布衫后背洇出大片汗渍,却笑得像个孩子。秦淮茹突然发现,他左眉尾有颗浅褐色的痣,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深夜的梆子声敲过三遍,聋老太太的拐杖声在东跨院响起时,张建国正就着煤油灯看测绘图。老人手里的参汤冒着热气,碗沿上还沾着他方才磨的参片:"下午许大茂往轧钢厂后巷去了,裤兜里揣着个牛皮纸袋。"
他摩挲着茶杯,想起今晨掀开水泥时,洛阳铲木柄上的红布条缠住了他的手指。那是老首长临牺牲前塞给他的,说这铲子在朝鲜挖过战壕,也埋过战友的忠骨。"该收网了。"他低声道,窗外的枣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几片新叶落在窗台上,像谁轻轻放下的信笺。
秦淮茹趴在窗台上,看着东跨院的灯影里,张建国的身影来回走动。她想起白天他蹲在地上划界石的模样,手指在水泥上留下的纹路,像刻进了她心里。远处传来火车驶过的轰鸣,载着五月的夜风,把满院的槐花香吹得老远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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