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钟声里睁开眼睛的。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重的金属轰鸣，仿佛有巨锤在敲打我的头骨。眼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钟楼，锈蚀的青铜钟摆上刻满了名字——齐夏、楚天秋、以及无数个"林郗"。
血月低垂，几乎贴在钟楼顶端，像一只充血的眼球注视着这一切。
"最后一天了。"
楚天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站在台阶上，白大褂已经破烂不堪，金丝眼镜只剩下单边镜片。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钥匙，钥匙齿痕组成∞的形状。
"钟声敲响十下时，终焉之地会重启。"他抬头望向巨钟，"而这一次……你会怎么选？"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即将碎裂的陶瓷。记忆的最后一角正在拼合——
**我不仅是参与者，也是设计者。**
**而终焉之地，本是一场赎罪。**
钟楼底部的石碑刻着最后的规则：
**【终焉之钟】**
1. 钟声响起前登上钟楼
2. 禁止停止钟摆
3. 最终存活者可选择：
- 成为新主宰
- 终结轮回
4. 系统不保证选项真实性
台阶开始崩塌。
我冲向螺旋楼梯，脚下的石块化为灰烬。墙壁上浮现出往届游戏的回放：
- 第3次轮回，我选择成为主宰，亲手处决了齐夏
- 第27次轮回，楚天秋在最后关头篡改系统，导致全员湮灭
- 第48次轮回，我几乎触碰到终止开关，却在最后听到了钟声
"咚——"
第一声钟响震碎了我的耳膜，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抬头望去，钟摆上吊着一个人——是齐夏。他的身体随风晃动，左眼的空洞凝视着我，嘴角却带着笑。
"别听钟声！"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前48次你都失败了，因为……"
第二声钟响淹没了他的话。
我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影像：终焉之地最初的模样——不是残酷游戏，而是一座精神病院的治疗舱。屏幕上的诊断报告清晰可见：
【患者林郗，创伤后应激障碍伴现实解体】
【治疗方案：记忆重构试验】
"想起来了吗？"楚天秋突然出现在上一级台阶，他的∞钥匙插入墙壁，"这里从来不是什么筛选游戏，而是你的意识牢笼。"
第三声钟响。
脚下的台阶变成透明玻璃，下方是无数个相同的钟楼，每个里面都有我们在重复攀登。最底层的景象让我窒息——
现实世界的病房里，我的身体插满维生管线，而病床边坐着两个人：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楚天秋，以及……少了半截手指的护士齐夏。
"咚——"
第四声钟震碎了玻璃。我坠落时抓住钟绳，看到绳子上刻满细小文字：
【观测者守则最终条：钟声是唤醒指令】
楚天秋的钥匙突然刺入我的肩膀，剧痛中大量记忆涌入：
- 我确实是初代设计者，但终焉之地本是治疗设施
- 某次事故导致系统变异，将治疗程序扭曲成死亡游戏
- 齐夏和楚天秋一直是医护人员，在系统中扮演引导角色
"你每轮回一次，现实世界的脑细胞就坏死一部分。"楚天秋摘下破碎的眼镜，"这是第49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第五声钟响时，齐夏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林郗，看钟面！"
青铜钟面上浮现的并非数字，而是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波形。钟摆每次晃动，现实中的我的心跳就减弱一分。
"选择权在你。"楚天秋指向钟楼顶端的两个按钮：
- 红色【维持系统】
- 蓝色【终止程序】
但当我冲上最后台阶时，看到了第三个几乎被锈蚀的绿色按钮，上面刻着：【唤醒】
第六声钟响。我的手臂开始数据化，这是系统检测到异常在强制重置。
"前48次你都选了红或蓝。"齐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因为绿色按钮需要……"
第七声钟响吞没了后半句。我看向病床监控仪，现实中的心跳已降至30次/分。
楚天秋的钥匙突然变形，成为手术刀："选蓝色！系统会给你新人生！"
齐夏的尸体却剧烈摇晃："红色才能救外面的人！"
第八声钟响中，我发现了真相——三个按钮的线路在钟内部交汇于同一点。这根本是假选择，就像治疗舱给患者制造的希望幻觉。
第九声钟响震裂钟楼。在崩塌的瞬间，我做了前48次都没做的事——
用尽力气撞向钟摆。
"咚————"
第十声钟响与众不同，是青铜碎裂的哀鸣。钟摆断裂坠落，砸穿了钟楼地板，露出下面真实的病房天花板。
系统警报声响彻终焉之地：
【警告！终极协议启动】
【记忆枷锁解除】
【治疗程序强制终止】
楚天秋的身体开始像素化："你竟然…找到了系统漏洞…"
齐夏最后的声音传来："记住…现实比游戏更…"
世界碎裂的瞬间，我终于听清了那句话：
"……需要勇气。"
刺眼的白光中，我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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