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松江老院的霉豆腐香
正月十七,松江老院的青瓦上还凝着残雪。李可佳蹲在腌菜缸旁,看奶奶把裹满盐粒的霉豆腐块码进陶瓮,竹片一层层隔开,最后浇上煮沸放凉的菜籽油——深褐色的油面没过豆腐时,奶奶指尖沾着的盐粒掉进缸里,溅起细小的油花。
“记着,腌满二十一天才能开盖。”奶奶往她手里塞了本牛皮笔记本,封皮用红绳捆着,内页是泛黄的手稿,“你太姥姥当年在灶间腌豆腐,总说‘霉花要像落了层薄雪,盐粒要撒得像星星’。”阳光从木格窗斜照进来,在奶奶斑白的鬓角镀了层金,她身后的灶台上,刚炸好的油墩子还在竹筛上冒着热气,面粉裹着萝卜丝的香气漫满屋子。
骆梓淇举着相机蹲在门槛边,镜头里的李可佳正用指尖轻触霉豆腐表面的绒毛——浅灰色的霉花细密均匀,像给豆腐盖了床软乎乎的毯子。他忽然想起大学时拍她记糖藕笔记的模样,此刻她笔记本上的字迹依旧工整,却多了行小字:“奶奶说,腌豆腐的手要暖,心要静,就像过日子——急不得。”
“吃个油墩子再走。”奶奶把滚烫的油墩子塞进骆梓淇手里,金黄的外皮咬开,萝卜丝混着葱花的鲜甜涌出来,烫得他舌尖发麻,却舍不得松口。老院的墙角堆着去年的稻壳,窗台上摆着腌菜用的粗陶罐,远处传来隐约的评弹声——这是属于松江的烟火气,藏在奶奶的围裙褶皱里,藏在油墩子的油香里,也藏在即将启程的行囊中。
二、四川晒场的豆瓣墨香
正月廿一,成都平原的阳光带着潮气。李可佳站在舅舅家的晒场边,看竹匾里的豆瓣酱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深褐色的豆瓣混着辣椒面,被竹耙翻晒得沙沙作响。舅舅戴着竹编手套,指尖沾着酱在青石板上写了个“香”字,红油顺着笔画渗进石缝,像幅天然的水墨画。
“翻晒要趁午间最热的时候,手伸进去不烫才行。”舅舅把竹耙塞给她,“你闻,好的豆瓣酱要有太阳味、粮食味,还有……”他忽然笑了,“还有时间的味道。”李可佳学着舅舅的样子翻动豆瓣,粗粝的竹耙划过掌心,带起细密的痒——她想起奶奶腌霉豆腐时的手感,原来所有老手艺,都藏在掌心与食材的触碰里。
骆梓淇支着三脚架拍晒场全景:青瓦白墙的院子里,三十六个竹匾整齐排列,舅舅家的老黄狗趴在匾边打盹,阳光穿过竹耙的缝隙,在豆瓣上投下斑驳的影。镜头拉近,李可佳额角沾着豆瓣碎屑,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专注的模样像极了大学时画糖藕横切面的她——只是此刻,她指尖沾着的不是糖浆,而是带着辣味的豆瓣酱。
“知道吗?你舅妈当年就是被我翻豆瓣的样子迷住的。”舅舅忽然说起往事,竹耙在匾里划出个圆,“那年晒场下着小雨,我冒雨收豆瓣,她举着伞站在旁边,说我的手在酱里翻得像在跳舞。”李可佳抬头,看见舅妈正抱着陶罐往晒场走,罐口飘出的花椒香混着豆瓣香,在潮湿的空气里织成张温暖的网。
三、房车与手账的启程密码
正月廿五,上海某房车改装厂的车间里,汽油味混着木料的清香。骆梓淇蹲在车尾调试定制的厨房操作台——深胡桃木台面嵌着电磁炉,旁边是带锁扣的调料柜,奶奶给的霉豆腐陶罐刚好能塞进角落的防震凹槽。车顶的摄影支架随车身晃动轻轻摇晃,他伸手敲了敲铝合金管,发出清脆的响。
“看这个!”李可佳举着张手绘的《行程索引表》跑过来,A3纸上用彩铅画着中国地图,路线被分成“吴越甜鲜”“江淮中和”“赣鄱山珍”等六个片区,每个节点标着节气与代表美食:“二月二龙抬头从上海出发,第一站绍兴……”她忽然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里是云南,立夏时要去拍过桥米线,听说汤头的油温控制有讲究。”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间天窗照进来,李可佳蹲在车门边贴“吃货地图”贴纸——彩色的中国地图上,每个省份都画着美食图标,上海是糖藕,四川是火锅,新疆是烤包子。骆梓淇举起微单试拍,镜头里的她穿着浅蓝牛仔外套,头发被车间的风扬起,贴纸边缘的胶痕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是他们亲手设计的贴纸,右下角画着辆小房车,车顶上飘着写有“全国美食计划”的旗子。
傍晚回家时,行李箱里装着奶奶的霉豆腐秘方手稿、舅舅送的豆瓣酱竹耙,还有舅妈塞的花椒包。李可佳坐在沙发上整理手账,最新一页贴着松江油墩子的油纸、成都晒场的竹耙照片,还有张两人在改装厂的合照——骆梓淇举着相机比耶,她手里拿着《行程索引表》,嘴角沾着没擦干净的豆瓣酱。
“知道吗?奶奶今天偷偷跟我说,”李可佳忽然抬头,眼里带着笑,“她说我们这趟出去,就当是把她和舅舅的手艺‘带着串门’,让更多人知道老法子的好。”她翻开奶奶给的手稿,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老照片——太姥姥站在灶间,手里捧着刚腌好的霉豆腐,身后的窗户透着光,像极了此刻她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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