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崖的晨雾裹挟着万年玄冰的寒气,如利刃般刮过聂轩成皲裂的脸颊。他跪在第七百三十级冰阶上,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裤管结满冰霜,冻得发紫的手指几乎失去知觉,却仍机械地擦拭着石阶上斑驳的剑痕血渍。崖缝间生长的噬灵苔悄然探出墨绿藤蔓,顺着他掌心溃烂的伤口钻入经脉,带来如万蚁噬骨般的剧痛——这种痛觉反倒让他混沌的灵台保持着清醒,因为只有清醒着,才能熬过这暗无天日的每一刻。
"哟,这不是我们的'天才'杂役吗?"尖锐的嗤笑从头顶传来。三个身着月白剑袍的内门弟子踏着流光溢彩的飞剑悬停半空,为首的陆明羽故意催动剑气,一道璀璨的剑芒闪过,将聂轩成刚擦净的冰阶劈出三尺裂痕。飞溅的冰碴扎进他脖颈,在旧伤疤上又添新伤。
聂轩成垂首盯着裂缝中渗出的淡金色液体——那是筑基期修士特有的金髓玉液,在晨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这让他想起三年前的外门大比,当时作为公认的外门第一,他在与陆明羽争夺进入内门的资格时,对方的剑锋也是沾着这种液体,在挑断他手筋时"不慎"偏了三寸。自那以后,他从万众瞩目的天才沦为人人可欺的杂役,而陆明羽则踩着他的脊梁,成为了宗门最年轻的核心弟子。
"轰!"
突如其来的剑气将他掀翻在地,玄铁扫帚撞在冰壁上发出不甘的嗡鸣。聂轩成蜷缩在角落,看着自己炼气三层的稀薄灵气在筑基威压下如风中残烛。陆明羽踏着云纹靴缓步走来,剑鞘挑起他的下巴,冰冷的触感让他后颈的龙纹胎记突然发烫:"听说你昨夜私闯剑阁?"
"弟子...只是奉命清扫..."聂轩成喉间泛起腥甜,被剑鞘抵住的喉骨发出咯咯轻响。他余光瞥见陆明羽腰间的墨玉令牌——核心弟子专属的"天"字令正泛着幽光,而自己怀中藏着的,不过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残破玉佩,还有那枚从不离身的龙纹指环。
"清扫?"陆明羽指尖燃起烈阳真火,将聂轩成怀中珍藏的《基础剑诀》残卷化为灰烬,"偷学宗门秘典,按律当废去修为!" 烈焰灼伤了聂轩成的手背,可比起心底的剧痛,这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那本残卷是他在杂役房的破箱子里找到的,是他在无数个寒夜里,借着月光偷偷研读的希望。
"陆师兄何必动怒。"粉衣少女轻笑一声,抛出缚灵索缠住聂轩成的脖颈。筑基初期的灵力如毒蛇般钻入他的经脉,在本就残破的气海中肆意搅弄。聂轩成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呼。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活下去,总有一天..."
当缚灵索第三十七次勒紧气海时,他右手指环突然闪过暗红血光。那枚刻着古朴龙纹的指环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此刻竟在贪婪地吞噬着他吐出的鲜血。聂轩成恍惚间看见指环上的龙瞳似乎转动了一下,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顺着血脉涌入四肢百骸。
"够了。"陆明羽突然抬手,目光扫过聂轩成渗出金纹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毕竟是同门,给他留口气。"说着,一道剑气洞穿了他的右肩琵琶骨。剧痛让聂轩成眼前一黑,在意识模糊前,他听到陆明羽阴冷的声音:"明日辰时前若擦不净试剑崖,便去喂护山灵兽吧。"
鲜血顺着冰阶蜿蜒而下,在龙纹指环周围凝成诡异的阵纹。当最后一丝天光被云海吞没时,指环上的龙瞳骤然亮起,将漫天星辉引入少年支离破碎的经脉。而千里之外的观星台上,凌霄子手中的星盘轰然炸裂,他望着试剑崖方向翻涌的紫云,浑浊的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九世轮回的关键...终于现世了。"
聂轩成趴在冰冷的石阶上,嘴角却勾起一抹倔强的笑。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那些试图压垮他的恶意,都只会让他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他抚摸着发烫的龙纹指环,在心底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他要让这颠倒的乾坤,重新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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