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煜推荐的那家粥店,藏在西郊一座半山腰的园林深处,名为“漱石”。车子沿着曲折盘山道行驶,两侧是葱茏幽静的竹林。待到了地方,暮色已沉沉笼罩下来,庭院里只点着几盏仿古石灯,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晕,将精巧的亭台楼阁和潺潺流水映照得如同水墨画中的景致,隔绝了山下的凡尘喧嚣。
包间临着庭院的一方小小荷塘,此刻虽无荷花,几盏漂浮的莲灯却映着水面碎金流银。房间不大,布置得极尽清雅,只设一张不大的原木方桌,两张圈椅。温池煜已经提前安排好,桌上只放着一壶温着的清雅花茶。
“这里的师傅做水蟹粥一绝,选的是黄满膏肥的阳澄湖六月黄。”温池煜替紫卿月拉开椅子,他身上还残留着运动过后的阳光余味,换了件干净的浅色亚麻衬衫,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清爽干净,“还有些清淡的小菜,姐姐看看合不合口味?”他递过菜单,自己却并没有落座,而是走到一旁小小的茶炉边,温声询问侍者水蟹粥的火候。
紫卿月点了头,选了蟹粥和几样应季的小素菜。等待的间隙,晚风穿堂而过,带来庭院竹林特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厨房那边飘来的、极其诱人的鲜美米粥香气。
粥很快端了上来。巨大的紫砂砂锅还腾腾地冒着热气,揭盖的瞬间,一股极致鲜甜浓郁的香气霸道地充盈了整个空间。橙黄透亮的蟹膏、雪白细嫩的蟹肉、饱满晶亮的青白米粒融洽地依偎在粘稠的米浆里,点缀着翠绿的青葱和细姜丝。佐粥的小菜也极其精致,一碟醋渍嫩藕尖,一碟清炒芦笋尖,一碟薄如蝉翼的酱腌青瓜。
温池煜舀粥的动作行云流水,雪白的粥汤裹挟着蟹膏嫩肉稳稳落进白瓷碗里,温度刚好可以入口。他这才在她对面坐下。
“姐姐尝尝看。”他将粥碗轻轻推到她面前,眼神带着期待,像等待被评判厨艺的孩子。
紫卿月拿起调羹。米粒已经熬得彻底化开,胶质十足,入口稠滑鲜甜,蟹肉的鲜嫩和蟹膏的油润丰腴完美释放,却又被米香包容着,不腥不腻,咸淡得宜。每一口都是味蕾的极致享受。
“不错。”她给出了和下午饼干相同的评价,但这次的语气,明显更真诚了那么一点。运动后的疲惫被这温润熨帖的食物悄然抚平。
温池煜的眼睛瞬间亮了,笑容在暖黄的灯下显得格外温暖干净:“姐姐喜欢就好!”他自己也端起碗,满足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拿起筷子,很自然地用公筷夹起一片晶莹的酱腌青瓜,放在紫卿月面前的小碟里,“这个配粥特别爽口解腻。”
一顿饭吃得安静却舒适。两人偶尔低声交流几句粥的口感或者小菜的特色,更多时候是享受着食物的纯粹美味和窗外的静谧夜景。温池煜始终保持着体贴而不越界的距离,话题轻松,眼神干净,仿佛下午那个在网球场被她的绝杀惊艳到、又在此刻专注服务她口腹之欲的纯良青年,就是他的全部面目。
餐毕甜点,是两道小巧玲珑的黑芝麻酪和杏仁豆腐,装在青瓷小碗里,口感细腻冰凉,为这顿熨帖的晚餐画上完美句号。窗外夜色更深,莲灯的倒影在水中被晚风吹皱,揉碎,又渐渐弥合。
温池煜站起身,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扁平的、同样没有任何商业标识的靛蓝色云纹硬纸盒,与那日装着玉兰钥匙的信封同出一系。盒子上同样印着那朵半开的玉兰花。
他走到紫卿月身边,微侧身,恭敬地将盒子放在她手边的桌面上。
“上次的钥匙,”他声音放得很轻,几乎带着气音,目光温软地看着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讨好,“该有个家了。一个小小的‘赔礼’,让姐姐保管它,不占地方。”
他没有催促她打开,说完就退后了两步,恢复到了安全的距离,目光依旧追随着她,里面是澄澈的、毫无杂念的“只想姐姐满意”的光芒。
紫卿月指尖在光滑的硬纸盒表面掠过,目光落在他那张在暖光里带着少年意气的、堪称完美的俊脸上。危险吗?当然危险。这盒子不用打开,她也能预感到里面必然又是他极致洞察力和掌控欲的产物,像一张华丽的邀请函,无声地引导着她走向他预设的轨道。
但……这种被步步为营、却又润物无声地“讨好”的感觉,配上他这张脸和此刻纯良无害的眼神,确实……难以让人真正厌烦。某种程度上,他精准地提供了她需要的那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和被人小心珍视的愉悦。
她的心防,被那层甜蜜的糖霜裹挟下的锋利刀锋割开了微小却不容忽视的口子。
她没有立刻打开盒子,只是抬眸,迎上他那满是期待和一丝忐忑的目光。
气氛突然变得极其微妙。
晚餐的余温,夜色与灯火的交融,庭院流水的潺潺声,对面青年干净纯粹的注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粘稠而暧昧的沉静。
温池煜喉结极轻地滚动了一下。他像是鼓起了一点勇气,往她的方向极微小地挪近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依旧锁定着她,清澈的眼底深处那片浓黑如同静谧的深湖,映着她的倒影。他轻轻舔了一下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软糯的试探,像小猫用最柔软的肉垫轻轻碰触主人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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