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他闭眼的刹那,一片绝对澄澈的清凉骤然降临!如同万丈飞瀑顶端倾泻而下的冰泉,精准地、温和地渗透了他被风压灼痛刺激得近乎要烧起来的肌肤,并迅速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却又坚韧得不可思议的冰雪护罩!
刺骨的风声瞬间变成了沉闷遥远的呜咽。那要将人挤扁碾碎的恐怖压力骤然一轻!虽然高速带来的身体沉重感依旧存在,但那种濒临破碎的窒息和剥离感消失了!仿佛从灭顶的深海骤然回到了平静的水面下。
他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江无羡死死闭着眼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贪婪地呼吸着被那冰雪屏障过滤后的冰冷却清透的气息。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贴在里衣上冰凉一片。
恐惧稍退,一种前所未有、难以言喻的感知强行占据了他的意识。
包裹着他身体的这股清寒能量,精纯、内敛、浩如烟海!它是移动的载体,是隔绝死亡的屏障,更是移动本身的力量源泉。在这绝对的速度洪流中,这股能量如同磐石,坚定不移地沿着某个方向碾压前行,撕破虚空!而他,只是附着其上微不足道的一点尘埃。
但这股浩瀚清寒的力量核心……
江无羡紧闭的眼皮下,长长的睫毛如同风中枯蝶般剧烈地颤抖着。隔着那层薄薄的冰灵力屏障,隔着微不足道的距离,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前方——那道雪色身影!
没有回头,没有动作,甚至连衣袂的翻飞都似乎冻结在了这极限的速度之中,只剩下流水般的墨色发丝在身后拉成一道静止的墨线。她只是静静地立于……或者说是被那股沛然巨力托举在前方,如同这毁灭一切的高速风暴的风眼,是绝对的中心,绝对的静止!
没有她周身逸散丝毫的力量波动,没有一丝一毫控制飞行的费力感。她只是存在着,于是前方的空间便为她而洞开,四周的罡风便为她而凝固、避让。她……似乎比光更快,却又仿佛是空间本身在温柔地簇拥着她、迁就着她前行。
五百载!大乘巅峰!
这念头如同闪电划破他混乱的意识。不再是刚才白玉广场上模糊的敬畏符号,而是化作了此时此刻这种碾碎他所有骄傲认知的、无法想象的伟力本身!是速度!是掌控!是……永恒般的宁静!
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再次试图淹没他,被他强行压下。在极致的痛苦、恐惧与对那伟岸力量震撼的夹缝中,另一种更加复杂汹涌的情绪,如地火般悄然滋生、窜动。
窒息感依旧沉重,心跳声震耳欲聋。紧闭的双眼隔绝了外界一切景物带来的眩晕冲击,只留下纯粹的体感和识海中那道坚如磐石的冰冷意念。
就在江无羡感觉肺部火烧火燎,快要被那高速带来的巨大“静压”再次压垮意志的极限时刻——
笼罩着他的那股沛然清寒力量毫无征兆地骤然一收!
如同疾驰的流星戛然悬停在无垠星海。
砰!
江无羡的身体被这股牵引力量骤然撤去的惯性狠狠甩脱,双腿一软,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膝盖酸软得如同面条,他不得不用手猛地撑住冰冷光滑的地面,急促地喘着粗气。
清新的、带着某种冷冽淡香的气息钻入鼻腔,如同最上等的仙灵露水,让他几近枯竭的肺部贪婪地扩张收缩。耳畔那灭顶般的风啸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种极致的寂静——一种被冰雪覆盖万年的、绝对的静谧。
他喘息着,缓缓抬起头,试图看清周遭环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笼罩一切的、凝滞而浓郁的白。那不是云,更像是一种液化的灵气凝固而成的冰雾,散发着淡淡的乳白光晕,氤氲流动,却又奇异地不沾身。冰冷的寒气丝丝缕缕渗透衣物,却没有侵入骨髓的刺疼,反而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洁净感,冲刷着他灵魂深处残留的眩晕和方才高速带来的混乱印记。
脚下的地面温润光滑,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青玉光泽,触手冰凉如玉。头顶高处,仿佛没有明确的穹顶,只有一片朦胧柔和的光源,如同月华凝聚,穿透重重冰雾洒落下来,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清冷而梦幻。
偌大的宫殿内部,一眼望不到头,视野所及,唯有冰雾弥漫、空荡寂寥。
冷香的气息愈发清晰,如同冰封雪原上孤傲绽放的冷梅,丝丝缕缕,顽固地钻入他的感知深处。
他强忍着依旧翻腾的气血和阵阵发虚的四肢,支撑着身体站直了些。目光顺着那冷香最浓郁的方向看去——
在他前方几步之外,那引他至此、身着流云雪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墨色的长发如瀑垂落,几乎铺展至腰际。方才在广场上翻飞的衣袂此刻柔顺地贴在身上,更显得身姿挺拔孤绝,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峰。
她似乎根本没有留意身后刚刚被“抛掷”进来的狼狈少年,也毫不在意他急促的喘息。只是静立在那片凝滞的冰雾深处,微微仰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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