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紧握墨玉茶盏的手,骤然僵硬冰冷!杯中残余的温热茶水倾洒出来,滴滴答答落在手背、落在他青玉地面,冰凉刺骨!他却毫无所觉。
眼瞳深处,倒映着那霜蓝剑芒吞吐的剑尖,以及剑芒后方那道不再被冰雾阻隔、清晰无比的绝代身影。
那是一直悬浮于殿顶、如同冰冷坐标的青黑古剑?!
那竟是……师尊的本命神剑——寒螭?!
数月以来,多少次仰望那柄高悬的古剑,感受着它无形的威压,却从未想过……它就安静地悬浮于他的头顶?更从未想过,他那如冰雕雪塑般的师尊……竟是一位握剑的存在?!
一直以来那如影随形、如同天罚般镇压整个梦华殿的气息……原来如此!原来它不仅仅是一件悬于殿顶的冰冷器物,而是师尊本身意志与无上剑意凝聚而成的——半身!
从未见过她握剑。所有的指点,皆是隔空点化,或意念灌注。她如同冰雪的神女,只存在于冰冷的神龛之中,与杀伐之器毫无关联。
可是现在……
那柄剑在她手中!如臂指使!那寒螭流转的霜蓝光芒,仿佛成为了她冰魄神魂最直接的延伸!
荒谬!错愕!以及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骨髓的敬畏与冲击!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认知已足够清醒。他一直以为看穿了“工具胚子”的冰冷本质。他一直以为在努力挣脱,努力拥有力量,拥有话语权。
可此刻,当那柄悬顶之剑真实地、毫不掩饰地被握在她手中时……他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与她之间的鸿沟,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那双紧握墨玉茶盏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杯盏边缘磕碰着他的指骨,发出细微的、压抑的脆响。
也就在这心神激荡到极限、几乎无法自持的瞬间——
悬停在他额前半寸那柄通体青墨玄色、盘踞着沉睡龙纹的诡异古剑“玄阙”,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嗡!
青墨色的剑身猛地一震!那层层叠压的墨色晶体鳞片如同感应到了召唤的沉睡龙鳞,瞬间片片倒竖!剑脊上那道细若发丝、贯穿始终的熔岩血色脉动骤然间如同活火山般激烈迸发!一道细微却精纯到极点的、混合着纯粹毁灭杀意与冰冷寂灭之气的暗红锋芒,毫无征兆地自剑尖迸射而出!
如同捕猎前的毒蛇吐信!
这一道暗红锋芒并非射向虚空,也不是攻击任何人!它的目标是……
江无羡!
那锋锐无匹、仿佛能洞穿因果轮回的暗红锋芒,无视了江无羡下意识撑起的、在他金丹境界看来已足够坚固的冰魄真元护罩!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嗤!
无声无息间,暗红剑芒已然穿透他的墨蓝衣袍,极其精准、极其霸道地刺入了他小腹丹田——那枚刚刚凝聚成型、正自鸣微颤、散发着勃勃新生气息的金丹玉台位置!
精准!迅捷!决绝!
如同注定了的宿命!
“呃!” 江无羡浑身剧震!剧痛!一种被致命凶器洞穿了生命本源核心的冰寒剧痛瞬间攫住了他!比金雷淬体、丹田引爆更要命千万倍的冰寒撕裂感,顺着剑芒瞬间蔓延全身!连灵魂都被冻结!
丹田玉台之上,那枚尚未彻底稳固、如同初生骄阳般燃烧着金色剑意的冰魄金丹,被这暗红剑芒凶狠钉穿!
没有预料中的粉碎!没有力量的瞬间倾泻!
只有……一种冰冷彻骨、直达神魂深处的……契约烙印!
嗡!!!
金丹内部,那点纯粹的通明剑意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本源血脉被同源的锋芒彻底唤醒!
那股冰冷、寂灭、足以湮灭万物的“玄阙”剑意,如同最霸道的瘟疫,瞬间缠绕上冰魄金丹内的金色通明剑骨本源!
烙印!融合!同化!
一个冰冷如永恒寒冬的真名,也在这烙印完成的瞬间,轰然撞入江无羡混乱濒临崩溃的识海:
【玄阙】!
随即,“玄阙”古剑剑尖爆发的暗红锋芒骤然内敛!如潮水般瞬间缩回剑身之内!剑脊上那条熔岩血痕仿佛饱食后的毒蛇,红光流转间,再次隐没于墨色的晶体鳞甲深处。
嗡!
剑身轻轻一震。
不再是之前的沉寂死物。而是带着一种同源的血脉气息,如同确认了归属。
紧接着。
在江无羡因剧痛而痉挛、因烙入本源而心神空白、因那烙印的真名而神魂震荡的目光中——
那柄青墨玄色的“玄阙”古剑,如同归巢的倦鸟,划过一道极其简洁、却凝练着湮灭之威的墨痕,无声无息地……坠落!
坠向的位置,并非虚空。
而是江无羡依旧死死捏着墨玉茶盏、因疼痛而剧烈颤抖、僵在半空的右手!
墨色剑光一闪。
微沉微凉的触感。
那柄蕴含着足以让真仙都胆寒的毁灭之剑“玄阙”,如同毫无重量的幻影,冰冷地贴合在江无羡颤抖的掌心。剑柄上那盘踞的双龙浮雕触手温润,却又透出刺骨的寒息,仿佛蛰伏的毒蛇之吻。
与他掌心血脉相连。与丹田内被钉穿烙印的金丹本源共鸣嘶鸣!
【玄阙】在手!
而在大殿另一边。
静立破碎冰雾下的紫卿月,右手握着霜蓝剑芒吞吐的绝世神剑“寒螭”。冰冷的剑芒映照着她无暇的容颜,深潭般的眼眸扫过刚刚完成了命魂烙印、握着“玄阙”剑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恍惚震骇的金丹弟子。
她的目光落在江无羡那只握着剑柄、尚在因剧痛而颤抖的手上。眼底深处,那道之前因品茶而起的、极其浅淡的温和涟漪,似乎被这柄与“寒螭”同源共生的“玄阙”彻底冻结。唯剩下一片更加深邃、更加冰封的渊潭。
随即。
那一直斜斜指地、吞吐着三寸霜蓝锋芒的“寒螭”剑尖,似乎极其轻微、无人察觉地……
颤动了一下。
剑尖所指,不再是冰冷无情的青玉地面。三寸霜蓝剑气,如同冰冷精准的测度仪,无形地悬指在刚刚被“玄阙”烙印的、江无羡小腹丹田玉台的位置。
那里,冰魄金丹之上,属于“玄阙”的冰冷烙印,正与“寒螭”的剑气,遥相共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同源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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