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宽躺在锦缎堆里,像一具裹着紫袍的骷髅。
月光透过茜纱窗,在他凹陷的脸颊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床边鎏金案几摆满御赐珍馐——驼峰炙冷成了蜡块,金齑玉鲙凝出油花,连最时新的樱桃毕罗都爬上了蚂蚁。
"大人,好歹用些粥..."老仆捧着越窑青瓷碗,声音发颤。
裴宽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他恍惚看见粥面上浮着的桂花,变成了马嵬坡纷扬的梨花。那日他奉命去收殓...不,不能再想!
"哗啦——"
药碗砸在地上,碎瓷混着米粥溅满波斯地毯。
太医令郑虔第三次诊脉时,突然捏住了裴宽的袖口。
"大人袖中...似有异物?"
裴宽触电般缩手,却已被扯出半截油纸包。金黄色的酸菜丝从裂缝探出头,红油在宣纸洇开妖艳的花。
"这是何..."郑虔的呵斥戛然而止。
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尚书,此刻竟直勾勾盯着那点酸菜,喉结疯狂滚动。更骇人的是他嘴角渗出丝涎水,在月光下亮得像蛛丝。
"给...我..."
枯爪般的手突然暴起,抢过油纸包就往嘴里塞。郑虔眼睁睁看着裴宽嚼也不嚼就吞咽,喉管被菜梗顶出凸起的形状。
酸菜入腹的刹那,裴宽浑身剧震。
他看见马嵬驿的梨树下,自己颤抖着解开白绫。那个曾经倾国的美人脖颈上蓝纹密布,心口的陨铁竟睁开了一只眼...
"呕——"
积压半月的秽物喷涌而出。酸腐味中,郑虔惊愕地发现呕吐物里夹杂着蓝色晶体——与当年杨国忠暴毙时口鼻溢出的异物一模一样!
"快!"老尚书突然抓住太医令的前襟,"再给本官...来点酸菜..."
三更梆子响过,裴府后院墙头翻下个黑影。
李泌贴着回廊疾行,怀中油纸包散发着浓郁酸香。他摸到尚书卧房窗下,正听见老仆哭诉:"...老爷又绝食了,说除非是忘忧居的..."
"吱呀——"
窗缝里突然伸出只枯手,精准地抢走了油纸包。李泌抬头,对上一双饿狼般的眼睛——裴宽蹲在窗台上大嚼酸菜,紫袍下露出嶙峋的脚踝,活像只偷灯的饿死鬼。
"小子..."老尚书咽下最后一口,舔着手指问:"这酸菜...用何水腌的?"
李泌的冷汗浸透中衣。他想起孙思邈的叮嘱——骊山冰辣椒融化的雪水
五日后,满朝震惊。
原本要准备后事的裴宽,居然精神抖擞地上朝了。更奇的是,他怀里还抱着个青花陶罐,逢人就掀盖子:"尝尝?开胃!"
郑虔在太医署暴跳如雷:"成何体统!成何..."忽然嗅到一股异香。转头看见李泌正在熬药,药锅里翻滚的分明是酸菜鱼汤!
老署令的骂声戛然而止。他鬼使神差地舀了勺,汤汁入喉的刹那,三十年未曾落泪的眼睛突然湿润——
这酸辣,多像年轻时在蜀地吃过的接风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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