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纥使团离去的当夜，忘忧居后院灯火通明。
苏晚将油灯挂在槐树枝头，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石磨旁的四道身影。她展开一卷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配比："酸菜要切得极碎，红薯粉和炒米按三比七混合，肉松必须用寒潭鱼的里脊..."
"不够。"崔衍突然出声，手指点向图纸边缘，"草原缺水，得做成能干嚼的。"
孙思邈从药柜取来几个瓷瓶："加这个，陈皮粉消食，茯苓粉抗饿，冰辣椒末提神。"他顿了顿，"但别放多，上次陇右军那个校尉吃多了，辣得把头盔都扔了。"
阿沅噗嗤笑出声，手里的木勺差点打翻陶盆。
崔衍的横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铛！铛！铛！
他正在改造从铁匠铺买来的箭模，刀背将铁皮敲成精巧的方匣，内侧刻出细密的纹路——这样压出的饼块会有便于掰裂的沟槽。
"这里要加个机关。"苏晚突然蹲下身，用炭条在铁皮上画了个卡扣，"掰开的瞬间能弹出辣椒粉，遇上风雪天..."
她话未说完，院墙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崔衍的刀已抵住墙头黑影的咽喉，却见是只碧眼黑猫，嘴里叼着条还在扭动的小鱼。
"寒潭鲫鱼？"孙思邈拎起鱼尾，发现鱼鳃里夹着片金属鳞，"...有人用机关鱼刺探。"
黎明前的灶房蒸汽氤氲。
阿沅正在调试最关键的"五味酱"——青柠干磨粉，冰辣椒榨汁，混入酸菜发酵液，最后滴两滴孙思邈珍藏的百年老醋。
"尝尝？"她舀了半勺递给苏晚。
舌尖触及酱料的瞬间，苏晚眼前突然闪过二十三世纪的画面：实验室里，她曾参与研发的单兵口粮正在接受极端环境测试。
"就是它！"她猛地抓住阿沅的手，"再加点蜂蜜，能缓解长时间咀嚼的疲劳。"
院角的阴影里，孙思邈若有所思地记下这个配方。老道指尖沾了点酱料，在《备急千金要方》空白处添了行小字："五味醒神，可解傀儡丝之毒。"
第一批成品在正午出炉。
阿沅发明的分层压制法让每块饼都有三层结构：
底层是混着肉松的酸菜米糕，中层夹着五味酱，表层覆着薄薄的冰辣椒晶壳。
"妙啊！"苏晚举起对着阳光看，晶壳折射出七彩光晕，"表层遇唾液慢慢融化，能持续提神。"
崔衍却皱眉盯着模具边缘——那里残留着几道新鲜的刮痕。昨夜他明明打磨得光可鉴人。
"有人动过手脚。"他压低声音，从凹槽里剔出半片金属鳞，与猫叼来的鱼鳃鳞一模一样。
次日拂晓，阿史那王子带着驼队离开长安。
三百斤军粮饼分装在二十个鎏金木箱里，由回纥最精锐的鹰骑护送。没人注意到，队伍末尾的随从悄悄掉队，将个油纸包塞给了西市胡商。
当夜，潼关守将收到飞鸽传书：
「胡商塔赫蕾以千金购得军饼，已拆分送往三个方向——
吐蕃、大食、永王府」
崔衍的刀在月光下出鞘三寸："要追吗？"
孙思邈按住他肩膀，从袖中抖落另一块饼："老朽做了点小改动..."
掰开的饼心里，藏着粒会发光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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