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湿冷的空气里渗着淡淡的泥土腥气。
崔衍率先攀上锈蚀的铁环，指尖触到井口边缘时，他猛地顿住——井沿上，一道新鲜的刀痕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有人来过。"他压低声音，单手按在刀柄上，另一只手向下打了个手势。
苏晚会意，立刻从怀中摸出冰辣椒粉，分给孙思邈和阿沅。老道接过，指尖轻捻，粉末无声地飘散在夜风里，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
"上。"崔衍轻喝一声，双臂发力，整个人如鹰隼般翻出井口，落地时已横刀在手，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是一家早已歇业的绸缎庄后院，荒草丛生，织机蒙尘。
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刚爬出井口，突然被崔衍一把拽到身后——院角的阴影里，立着个模糊的人影。
"谁？"崔衍的刀锋直指对方咽喉。
那人缓缓走出阴影，竟是波斯商人阿米尔！只是此刻的他满脸血污，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重伤。
"快...走......"他喘息着，指向院墙，"塔赫蕾的人...包围了这里......"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正中阿米尔后心！
"趴下！"
孙思邈猛地掷出一把朱砂，弩箭破空的尖啸声中，朱砂在巷道里炸开一团红雾。
"噼啪！"
射入雾中的箭矢突然像撞上铁壁般凝滞，箭头在距离苏晚咽喉三寸处颤抖着停下，随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老道早就在朱砂里混了磁石粉，专克铁矢。
"地道通向西市下水渠！"阿沅掀开墙角一块青苔斑驳的木板，露出黑黝黝的洞口，"但...有点窄。"
崔衍二话不说，横刀出鞘削掉两侧砖石。碎砖溅落污水的声音里，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
墙头上已现出十几个黑影，弓弦拉满的咯吱声令人牙酸。
"闭眼！"
苏晚突然从腰间解下个陶罐，狠狠砸向地面。罐中冰辣椒粉与青柠干混合的秘药遇水即燃，"轰"地腾起蓝绿色烟雾。这团诡谲的雾霭在月光下翻涌，所到之处砖石表面竟结出细密冰晶！
"啊——我的眼睛！"
墙头的黑衣人纷纷栽倒。他们裸露在面巾外的皮肤迅速泛起紫红水泡，像是被极寒与极热同时灼伤。有个倒霉鬼直接跌进雾里，瞬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的牛皮靴底正在融化！
四人趁机钻入地道。
逼仄的甬道里弥漫着百年腐臭，崔衍打头阵，横刀在黑暗中划出森冷弧光，突然，刀尖"叮"地碰上个金属物件，整条暗渠骤然响起刺耳的铃声！
"哗啦啦——"
锈蚀的铜铃疯狂震颤，回声在狭窄的甬道里层层叠加，震得人耳膜生疼。苏晚猛地捂住耳朵，却见前方黑暗处亮起十几点幽蓝的光——是机关弩箭的准星！
"趴下！"
崔衍一把将苏晚按进腐臭的积水里。几乎同时，弩箭贴着头皮掠过，"哆哆哆"钉入身后木柱。箭尾拴着的细线在空气中绷直，瞬间割裂了阿沅飘起的发带。
孙思邈的藤杖突然插入渠壁缝隙。
"咔嚓"一声，杖头机关弹开，喷出浓烈的红色烟雾——是混合了冰辣椒粉的"五更断魂香"！
蓝光弩箭在雾中乱射，却纷纷失了准头。阿沅趁机掏出火折子，照亮了渠顶密密麻麻的齿轮组："是水轮驱动的连环机括！"
"那边！"苏晚指向水流方向，"跟着活水走！"
四人涉水狂奔，身后传来机关重启的"咔咔"声。
暗渠尽头是道锈死的铁栅栏。
崔衍横刀猛劈，火花四溅中，栅栏只裂开道细缝。眼看追兵脚步声逼近，孙思邈突然往门轴倒了瓶药水。
"滋——"
铁锈瞬间溶解，老道飞起一脚："闭气！"
栅栏轰然倒塌，四人随激流冲进地下河。刺骨寒水里，苏晚恍惚看见无数发光的银鱼从身边掠过——是孙思邈提前撒的磷粉在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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