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对乔、白二人的交情也有所闻,此刻更令几人动容。张坤也好奇地看着两人,眼下阿朱的困厄已解,倒不知乔峰还要拜托何事。
只见乔峰眼里也隐有泪光滚动,旋即却微微一笑,神态豁达:“不是什么难事……待会化友为敌,不免恶斗一场,若乔某果然捱不过这一节,我的身世诸多可疑处也不可解了,就烦请将我葬在少室山下乔家村,无需造墓立碑,挖个土坑埋了便是。”
白世镜一愣,旋即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道“好!”一仰脖子将碗中酒水咕噜咕噜吞进肚子里。
其余众人一听,也知乔峰这几句话等如临终遗言,那是抱着必死之心、视死如归了,待会儿这绝交酒喝过,动起手来,就不免要有死伤的。
心头一紧的同时,也不免为这豪情而触动。
白世镜之后,丐帮四大护法长老中的陈孤雁、奚山河也先后过来跟乔峰对饮。
剩下的吴、宋两位长老竟不上前喝酒,吴长风大声道:“乔帮主,待会儿打便打,你杀了我吧,我到死不跟你绝交!”宋千钧也喊道:“乔帮主,不论是死是活,我便做了鬼也当你是朋友!”
乔峰刚掩饰下去的泪珠又涌上眼眶,大声道“好!大家碧落黄泉,仍是好朋友!”
接下来,包括“十方秀才”全冠清在内的几位丐帮八袋弟子也前来与乔峰喝过绝交酒,七袋及以下的小虾米却还不够份量,无颜去喝那碗酒。接着便是其余帮会门派中曾与乔峰有过交情的英雄豪杰,一一过来和他对饮。
乔峰来者不拒、碗到酒干,一忽儿功夫,已经喝了四五十碗,那些用红绸密漆封装着的酒坛子都不知开了多少。
庄内各路中原英豪看得脸色骇然,反观乔峰却只是肚腹微微鼓起,依旧神态自若、不见异常。张坤在旁边也不禁暗自咋舌,他是在二十一世纪“酒精考验”过的人,在他眼里这北宋时代的浊酒便如醪糟、清酒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些低度数的饮料罢了。
但是度数再低,这么不歇气地喝它四五十个大斗碗,估摸着也要醉了吧?……姑且就算可以保持清醒,那也不能连尿都不撒一泡吧?……
这么又喝了约莫十碗酒,张坤见乔峰两颊显出酡红、脸色微有醉态,知道全场将近三百人,有六十个好汉都已经喝了酒,其余的人再怎么牵扯攀附,也攀不上啥交情了。
再等一会儿,恐怕乔峰这家伙就该喝醉打人了……
他当即便从回廊下站了出来,轻飘飘一跃至乔峰面前,笑道:“乔兄,你这绝交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也同你喝一碗吧。”
乔峰一愣,只因两人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哪儿来的多少交情?这绝交酒更不知从何喝起。
只是阿朱毕竟因为他而获得救治,乔峰心里感念,也不多问多言,默默端起酒碗。
张坤却并不即刻就喝,而是朗声笑道:“请稍等,容我向天下英雄说明在先——你我今日之前只是耳闻神交,却从未见面,要说故旧交情,那是没有的……因此咱们不喝绝交酒。”
“哦?”乔峰微有醉意,脑子还算清醒,顿时眉头一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数百群雄的目光都落到场中。要说今日最受瞩目的,除了大会核心人物乔峰之外,就属张坤这声名远扬、来历神秘的大理国国师了。
“咱们这碗酒并非绝交酒,而是结义酒!我看得起你,如若你不弃,咱们今日便趁这好酒好席,做个结义兄弟!”张坤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全场众人尽皆色变。
有人语调颤抖着高声呼喊:“你、你是大理国师、盖世英雄,怎么能跟这契丹贼子结义……”张坤斜睨过去一眼,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也不知是何门何派,当即冷笑回怼:“你也知道我是大理国的国师,大理境内有汉人,更多的却是摆夷乌蛮……照你们的说法,我本来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
那人畏缩道:“那怎么……怎么能比?大理大宋向来交好的……”但声音愈来愈弱,也是自知理亏——若说国家层面之交好,如今自萧太后时起,辽宋两国之间已经和平休战几十年了,明面上不也是交好的友邦?
又有另外的人出来发声喝问:“抛开夷狄身份不论,乔峰弑师弑亲、多造杀孽……张坤大侠,大家都说你是惩奸诛邪、除恶扬善的好人,难道今日要是非不分?”
“呵……是非不分?你们有谁亲眼见他杀那些人、亲自拦截到他杀那些人了?”张坤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那些乱七糟八的声音,朝乔峰高举酒碗,“凡事论迹不论心。我对乔大侠原本只是神交,但今日一见,就冲着你为了个小姑娘甘冒奇险——你这人,值得我结交。”
“好!”话已到此,乔峰眼眶内的热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两滴。今日这场所谓英雄盛会,可说是他生平最险恶最糟心的处境,那许多老熟人、旧面孔都因各种各样的缘由与他划清界限,即便如吴长风、宋千钧等少数几个不愿同他就此断交的好汉,也终究是站在他的对立面……若说心里不难受,除非是铁石做的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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