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细听之下,树林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人的低声议论,全都清晰传入张坤耳中。
张坤冷眼旁观,其实心中所想与周围那些人也都差不多。
慕容复武功超出寻常一流高手,却还远远没到扭转战局的地步,被这么多人围攻,迟早力竭战败。他那四位家臣功夫都不弱,但对方也都不弱,好几个人展现出来的功夫之精湛也至少是一流。
而与其他人不同,张坤更看出来:若是没有王语嫣,恐怕慕容复他们局面更惨。
王语嫣不擅武功,却对天下武学了如指掌,此刻她站在战圈之外,躲在一棵树边,常常能在关键时刻点出对手破绽——
“包三哥,那人用的是应该是‘般若空刃’,后边两招必定回刀护肋,你可趁机攻他下盘!”
“非也非也!攻人下盘,那不是阴险很大的卑鄙小人所为吗?我偏要攻他上三路!”包不同闻言大笑。然而话虽如此,他仍是依着王语嫣所言变招,手中判官笔直刺对方两腿要害。
说话间正与他对战的人当真挥刀回防、护住胸口双肋,面对包不同的直刺吓了一跳、心中慌乱,立即变招退避。
而包不同也是打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人,一击不中立即再次变招,又是直戳直刺,紧盯着对方下三路猛攻。
那人连骂了几句娘,到第三招时终于撑持不住,左边大腿被戳出老大一个血洞。树林里有人失声惊呼:“啊哟,南洋般若岛的龙树岛主也遭了道,他的刀法向来不错的。”
包不同哈哈大笑:“这些卑鄙小人所为,拿来对付卑鄙小人、邪魔歪道,那是最好不过了!”话刚开口又有两人围攻上来,包不同一杆精钢判官笔挥舞得密不透风,吃力地防御抵挡着,但仍要坚持住将一句话说完。
那位龙树岛主闭口不言,拖着伤腿败走战圈之外。一名正在同慕容复对敌的黑袍汉子却忍不住冷笑:“呵,你们这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之人,还好意思反咬一口、倒打一耙?!今日万仙大会,岂容你在此撒野!”
邓百川最是沉稳持重,眼见此刻局面对慕容家不利,鼓起内劲稍微逼退眼前敌人,提气朗声答道:“诸位英雄恐怕误会了。我们只是迷路至此,并无恶意。”
“迷路?”那黑袍人嗤笑道,“这荒山野岭,你们六人偏偏'迷路'到万仙大会的会场?少装糊涂!”
话音刚落,金铁交鸣骤然激烈。原来慕容复趁着这黑袍人说话分神,白衣翻飞如鹤,剑尖倏忽点向一名他的手腕。
那人惊呼急退、叫骂不已,可手中鬼头大刀已然脱手。刀刃离手的刹那,慕容复长剑一勾一转,已经把那大刀夺在手中,却随即就怒骂:“这刀有毒?你们这些人果真歹毒凶恶。”
原来慕容公子刚把刀拿在手里,便觉腥风恶臭扑鼻。再一看,就发现整把刀的刃面都泛着碧绿光泽,显然是常年淬炼、喂以剧毒的缘故。而他不过是抓着刀柄而已,整只手掌已经泛起黑气、微觉肿胀,显然他并不像对方那样常年与毒物为伴,只不过摸着刀柄就已经受到毒素牵连。
今晚这场打斗其实正如“历史”那般,慕容复一人当真是算错了路程,以至于大半夜还在荒山打转。
他们五个大男人常年在外漂泊,经常都是餐风露宿、天地为席的,倒也还好。但王语嫣此前却从未出过姑苏城闯荡,栖宿荒野未免十分难受……因此几人看到山谷里一缕青幽光芒,还以为是居住在山中的猎户人家,直到奔近了才发现竟是有人燃放狼烟。
到了这时他们再想抽身退去已经不能,周围一圈早已经埋伏了许多邪道人士,不由分说就对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出手围攻。
最开始动手的那些人本来功夫都甚不堪,他们若能迅速逼退来敌,或许还可抽身脱走。偏生自家这边包三哥偏要跟对方掰扯叫骂,三言两语间越说越僵,而风四哥也是个喜欢打架的躁性子,一打起来便收不住,结果对方很来了几位好手,人马还越聚越多……
总结下来,就是这场打斗实在无谓,而且自己一行的败局已经越来越明显。慕容复心里本就十分憋屈,这时抢个刀竟然还把自己搞中毒了,顿时怒意更甚、戾气涌上心头,拿起那柄绿刃鬼头刀就是乱舞乱挥。
说是乱舞,其实慕容复自小就精研各类武艺,曼陀山庄琅嬛书阁里的收藏他是看过的,燕子坞还施水阁里的武功秘籍他更是多有研习,堪称是涉猎广泛、兼善百家杂学——
仅仅说刀法一道,他既会少林寺“降魔刀法”、宁波天童寺“慈悲刀法”等高深绝技,也能使广西黎山洞“柴刀十八路”、青海玉树派“大漠飞沙刀法”等粗浅路数,真正掌握熟用的刀法套路多达十数种。
这时候意气激发之下,他一通乱挥乱舞,却不经意间却是东一下“回风拂柳刀”、西一式“飞沙走石斩”,一招一式信手拈来,全凭本能感觉而动,招招都旨在于伤敌突围,反而颇有些无招胜有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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