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决定一个理由用到底了。毕竟谎话说上千次,也就成为了真理。等到他把这番说辞再对外多掩饰几次,说不定他自个儿都要相信了。
童姥沉默了。半晌后,沙哑苍老又饱含怀疑的声音再次炸响,尖利地撕破了沉寂,带着毫不掩饰的讥嘲:“你?能掐会算?哈哈哈……你这大理国国师怕是招摇撞骗来的吧?!”
“师伯若不信,又何必相问?”
童姥眼中兴致高昂,仿佛遇到了很好玩的事情:“哟呵,还跟我打上禅机了?那你给我算一算,老身能活到多少岁?”
若是按照既定历史走向的话,最多还有个把月的寿数啦……张坤心里想着,但这话却显然不能说出口,因为如今护着她的已经不再是历史上那个憨憨笨笨的虚竹子,而是自己了。于是他笑了笑,说道:“天机如云遮望眼,有可测者,有不可测者。算未来如雾里观花,损耗颇大,也算不准的。观过去似镜中留痕,就要相对容易一些,师伯既然有兴趣,我不如算一算你的过去之事吧。”
说着,他也不等童姥再答话,自顾自地腾出一只手来作掐指计算状,一边算一边徐徐说道:“唔……若是鄙人所算不错,师伯修行的这门神功,本来不至于导致终身都是侏儒形貌。哦?原来是这样……你们自小一同长大,却都喜欢无崖子师父,早就为他暗斗过许多次了,啧啧,所以说早恋危害大呀。”
“你说些什么?!”童姥一惊,眼中凶戾之气翻腾,下意识间第一反应,竟是怀疑张坤这小子莫非是李秋水派来的,专门挖苦奚落于姥姥。
毕竟她与李秋水的死仇隐秘且漫长,核心秘密皆在她们二人之间,便是无崖子当年也不尽知悉,除非李秋水亲口相告之外,旁人又是从何得知?
然而张坤继续碎碎念叨着:“啊哟,我这秋水师叔可真歹毒,竟然趁着你行功之时偷袭干扰。这下子你就变不成十八九岁的模样,只能永远保持矮小身材了……唉,幸好她当时只是想夺得无崖子师父的芳心……咳,只是想在竞争中胜出,还没有起意要杀你,否则您当时可就没了,唉,这事无崖子师父不知道吗?”
自始至终,张坤手指乱掐、目光飘忽、语气平淡,仿佛在隔着虚空观看一场电影,一边看一边陈述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无、无……他当然不知道!我自己不小心中了招,告诉他干嘛!”童姥喊道,想起那段往事,旧日的痛楚和仇恨又被活活揭开,仿佛昨日刚刚发生。
滔天愤怒汹涌地爬上心头,连脸颊都涨得微泛红霞,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难以置信的巨大惊骇。
童姥的目光里愈发惊疑不定:“这都是你算出来的?骗鬼吧!明明你这掐指结印的手势都不对……”
张坤手上动作一僵,掐指算是掐不下去了,讪讪地收回手,却还是厚着脸皮笑道:“我这是改进过后、更加优良的算法!”
他们说话时张坤脚下依旧健步如飞,这时候已经窜到了那座大雪山的山脚,已经开始往上攀登。这山峰高耸入云,峰顶白雪皑皑,山下却也是寒风呼呼,张坤自然无碍,童姥却是脖子一缩、瑟瑟微颤。
冰凉的空气灌入脖子里,让童姥的脑袋也稍稍冷静了些许,心想这家伙若真是李秋水派来的,又怎么会那么好心拯救自己?又怎么会说师妹的坏话……
这么说来,那还真不一定,张坤这小子一身古怪,莫非确实会玄门秘术?
她再次沉默了,这一回的沉默维持了良久。良久之后,巫行云终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算是对张坤的说法表示了几分认可。
张坤继续向前奔行。他的速度极快,这会儿已经攀爬了百多米的海拔,山脚下的树木此刻回望过去,已经犹如小木桩子。
“唉……”巫行云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刚才一直在想着往事,明明活到九十六岁的年纪啦,一回忆起来仍是少年时在师门学艺的那一幕幕。
师父走得早,而今只是面目模糊。最清晰的影像,反而就是丰神俊朗、风华绝代的无崖子,还有李秋水那个面目可憎的贱婢!
现在,无崖子也去了。
巫行云忽地放松了身躯,轻轻趴在张坤宽阔的背上。张坤周身真气自发抗拒着山中狂风,隔衣传来,滋养着她,竟带着温厚醇和的气息,无形中,她心里尚存的那丝暴戾和恨意也被抚平了些,只剩宁静。
渐渐的,风雪苍茫。
登山是件苦差事,独自登山更是又苦闷又无聊。而这样苦闷无聊的日子却也过得特别快,一晃已经是数日之后。
数日后,巍峨雪山之巅。刺骨的寒风如同亿万根冰针,卷着漫天狂舞的雪霰,无孔不入地肆虐着。厚厚的积雪没过膝盖,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气温之低,足以冻毙虎豹。
但张坤寻了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窟,与童姥两人反而在此暂且驻扎下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张坤两人不像历史上虚竹小和尚那样,需要背着童姥逃避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追杀,自然也就不必紧赶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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