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姥的注视之下,张坤抱着李秋水而来。
足尖每一次点落地面,都发出沉重如鼓的闷响,震得周遭树桠上的冰雪簌簌抖落。那身影挟着一股决绝气势,几步腾跃,已经稳稳落在跟前。
到了这么近的距离,童姥总算是看清楚了。尽管依旧难以置信,但事实却摆在面前——
张坤怀中的女子,确实是李秋水!
如今,她身着残破染血白袍,左大腿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已经在严寒之下结出冰碴子。粘稠的暗红与细碎的冰屑混杂,隐然还散发着血腥气。
她四肢僵直垂落,显是不能动弹。气息微弱紊乱,更仿佛暴风摧残后、即将熄灭的烛火。
童姥顿感心情舒畅、蹦跳着冲到近前,那张娇嫩如花瓣的少女面庞,因极致的兴奋而扭曲,眼中闪烁着近乎残忍的暴虐快意。
“怎么不直接杀了这贱婢?!”童姥咬着细白的牙齿,伸出葱白幼嫩的指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李秋水的方向戳去。
气息再微弱,也还是一息尚存。四肢不能动弹,眼珠子仍咕噜噜转着。
“杀,杀了她!快杀了这贱婢!”
张坤对巫行云狂热的叫嚣置若罔闻。他轻轻将无法动弹的李秋水横躺着,放在寒冷坚硬、浸着薄薄冰的冻土上,然后在童姥愕然的目光中,一步踏前,蹲下身子,右手箕张,径直覆向李秋水的丹田气海处。
不是杀人。
而是——吸功!
“你——!”李秋水也没料到张坤对自己的功力念念不忘,原本已经略显麻木的瞳孔骤然缩紧。
她试图再次运转化气凝针的法门进行反抗,但周身大穴被封,就连一息都支撑不到,便全线宣告溃败。最后,她只感觉到张坤的手掌黏住自己的肚皮,一股吞噬吸力如深渊巨口,引动大量真气倾泻而出。
那是数十年辛苦修炼得来的功力,那是自己长生至此、永葆容颜的根基!
“啊——张坤!你不得好死!!”一声尖厉到破音、饱含了所有刻骨恨意的咒骂从她口中迸出。
既然运功抵抗只是徒劳,也就不需要再屏气凝神。既然四肢脖颈无法动弹,只有口眼耳鼻功能如常,李秋水索性抛去所有伪装的优雅,放开了嗓子叫骂着、诅咒着。
“忘恩负义的畜生!你千刀万剐,神魂俱灭!”
“无崖子瞎了眼,竟把一身功力给了你这豺狼!”
“巫行云你这老不死、老妖怪,终有一日要遭天打雷劈的!……”
叫骂声源源不断地从她喉咙里喷涌出来,在整个冰雪倾覆的山巅回荡。一开始还只是简单、直接、粗暴、翻来覆去的喝骂。
到后来各种污言秽语便逐渐增多,如同毒蛇的红信子,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肮脏,颇为刺耳。
毕竟是活了将近九十的人了,词汇量也绝不是常人能比。
张坤眉头微皱。那些污秽咒骂对他倒没多大影响,北冥真气也继续飞速流转吸纳着,但终归不堪入耳。
想不到她妩媚勾人有一套,激怒骂人也有一套。
“哈哈哈哈!骂得好!贱婢,你再骂,继续骂呀!”然而,一旁的童姥却听得手舞足蹈,兴奋得一整张娇艳如莲的小脸都在放光,“无能犬吠罢了!”
李秋水的痛苦和咒骂,于她而言,却仿佛是绝妙的佐酒佳肴。
张坤眉头皱得更紧,猛地低喝一声:“让她闭嘴消停一下。”
童姥一怔,但很快就坏笑起来,积极响应道:“行,这就让她闭嘴。”
话音未落,童姥小小的身子已经如灵猴般窜到李秋水身前。她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无比亢奋的扭曲笑意,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
李秋水美眸中闪过一霎的惧意。到这个时候,她终于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她定然不跟张坤缠斗……不,她定然放弃来追杀童姥了。
然而后悔也没用,童姥粗暴地一伸手,直接将李秋水脸上早已有些破烂的白色面纱扯下。
面纱飘落,露出了一张堪称“完美”与“惨烈”共存的脸。
那是怎样一张的脸呐……
肌肤白皙细腻,如同上等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轮廓线条流畅优美,琼鼻挺翘、唇若点朱,尤其那双秋水明眸,浸满了无边怨毒,却依旧水润晶莹。
一看到这张脸,张坤立即就想到大理无量山洞里那尊玉像。紧接着,又想到了王语嫣,她们确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
是啊,无论玉像的精雕玉琢,还是王语嫣的俊美出尘,都源于李秋水的完美基因……这本该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然而——
这无瑕美玉之上,却被人刻划了四道纵横交错的狰狞剑痕,在整张脸上深深印下一个“井”字。
那几道剑痕或深或浅、或长或短,如同四条丑陋的蜈蚣,爬上了她的左右脸颊、额头和下巴。于是拜这几条伤痕所赐,她的右眼也微微突出、左边嘴角也略微歪斜。
于是一块完美的玉石就多了些许瑕疵。多了这么些许瑕疵,就立即变作了最丑恶难看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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