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深如同被抽走了灵魂,高大的身躯僵立在原地,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地钉在掉落在地的素描本上,钉在那幅刺目的紫色烟火上。那眼神,不再是暴怒,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林晚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被巨大恐惧和剧痛攫住的茫然与……绝望?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玄关昏暗的光线下,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只有童童压抑的、无声的抽泣声在微弱地回荡,像细小的针,刺穿着死寂。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将瑟瑟发抖的童童死死护在身后,惊疑不定地盯着顾淮深。他那失魂落魄、如同见了鬼般的反应,远比之前的暴怒更让她心惊肉跳!
为什么?一幅童童随手画的紫色烟火,为什么能对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造成如此毁灭性的冲击?这烟火……和他有什么关系?和五年前那个雨夜……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巨大的、冰冷刺骨的疑问,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林晚的心头。
“童童,不怕,妈妈在,我们回房间。”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安抚的颤抖,她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素描本,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她不敢再看顾淮深,半推半抱着将还在流泪的童童带离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快步走向儿童房,反手锁上了门。
保姆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林晚和童童进来,立刻上前帮忙安抚。
厚重的房门,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门外,玄关处。
巨大的关门声仿佛惊醒了顾淮深。他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从地上那已经空无一物的位置,移到了紧闭的儿童房门上。他的身体依旧僵硬,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震惊、剧痛、难以置信、灭顶的恐惧……以及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尘封在记忆最黑暗角落的碎片,正疯狂地撕扯着他!
紫色烟火……那个雨夜……那个他以为永远埋葬的、如同诅咒般的画面……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他抬手,用力按住突突狂跳、仿佛要炸开的太阳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呼吸变得粗重而紊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顾总?”周正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惊惧,在门外响起。他显然听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巨大声响和顾淮深那声压抑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门口,却只看到顾淮深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地靠在墙上。
顾淮深猛地抬头看向周正,那眼神里的混乱和痛苦几乎要将人吞噬。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嘶哑的气音。最终,他只是抬起手,指向那扇紧闭的儿童房门,手指竟在微微颤抖。
周正心头巨震,立刻明白了老板的意思——那个孩子!他刚才在酒会上就看到了那酷似的面容,此刻老板如此失态,必然与那孩子有关!他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声音压得极低:“目标锁定‘云栖公馆’顶层,孩子,四岁左右,男孩,特征……极似顾总。我需要他出生至今所有能查到的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出生证明、医疗记录、出入境记录、所有监护人信息……动用最高权限,不惜一切代价!立刻!”
下达命令后,周正担忧地看向顾淮深:“顾总,您……”
顾淮深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但那紧握的拳头和剧烈起伏的胸膛,依旧暴露着他内心的剧烈震荡。他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衬衫领口,动作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僵硬。
他没有再看那扇门,也没有试图再说什么。只是迈开脚步,步伐沉重地走向大门。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泥泞的深渊里。
周正立刻跟上,为他打开大门。
黑色的劳斯莱斯如同幽灵般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但顾淮深那失魂落魄、被紫色烟火击溃的模样,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林晚的脑海中。
儿童房内。
童童在保姆的安抚和林晚温暖的怀抱里,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哭累了,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脸苍白,即使在睡梦中,小手也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
林晚坐在床边,凝视着儿子天使般的睡颜,心却沉到了谷底。她轻轻抚摸着童童柔软的头发,指尖冰凉。
顾淮深的反应……太反常了!那绝不是对一个可能是自己血脉的孩子的正常反应!那是一种……被触及了某种禁忌、某种巨大恐惧后的崩溃!
她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厚厚的素描本上。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翻开。童童的画风多变,有时是抽象的色块,有时是具象的风景或小动物。她快速地翻动着,心跳越来越快。
终于,她找到了那幅让顾淮深瞬间变色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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