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的儿童房,时间仿佛凝固在巨大的恐惧与无言的痛苦之中。
顾淮深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童童的床沿,将脸深深埋进掌心。无声的泪水浸湿了手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破碎的灵魂。儿子的恐惧,无声却震耳欲聋,比任何控诉都更彻底地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不敢抬头,不敢再去看那双充满惊惧的大眼睛。每一次尝试靠近,都像在孩子的伤口上撒盐。他甚至能感觉到床上那小小的身体,因为他压抑的抽泣而绷得更紧,颤抖得更加厉害。
保姆站在房间角落,看着眼前这令人心碎的一幕,心中充满了复杂。她既心疼童童的恐惧,又无法完全忽视顾淮深身上散发出的、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悔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顾……顾先生,童童他……很害怕。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他妈妈。”
“他妈妈”三个字,像三根钢针,狠狠刺入顾淮深的心脏!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痛苦,声音嘶哑:“她……林晚……她怎么样了?”
保姆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摇摇头:“我不知道……陈助理只让我照顾好童童,说林总……林总在医院,情况……不太好。”她不敢说得太详细,怕刺激到孩子。
情况不太好……
顾淮深的心瞬间沉入更深、更冷的深渊。昨夜他闯上门时,林晚那冰冷决绝的眼神,今天楼下那混乱血腥的一幕……还有她现在的伤势……
他做了什么?!他不仅伤害了儿子,更可能……间接害了林晚?!
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远比悔恨更甚!他不能失去她!绝不能!五年的恨意是假的,但这迟来的、痛彻心扉的醒悟和那份从未真正熄灭的爱意……是真的!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因为痛苦和虚弱而微微摇晃。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蜷缩着、对他充满抗拒和恐惧的儿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有悔,有渴望,更有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最终,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后退,一步,两步……退到了门边。
“照顾好他……用一切办法……让他舒服一点。”顾淮深的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我……我出去一下。”
他不敢再说“爸爸”,那个称呼在此刻显得如此讽刺和沉重。
他轻轻带上门,隔绝了房间内外两个同样痛苦的世界。门外的走廊,灯光通明,却照不亮他心底的阴霾。
“周正!”顾淮深的声音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那冰冷之下,是压抑不住的焦灼和戾气,“立刻!我要知道林晚在哪家医院!她现在的准确情况!动用一切资源,联系最好的医生!我要她活着!必须活着!”他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是!顾总!”周正一直守在门外,看到老板出来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也是沉甸甸的。他立刻拿出手机开始疯狂拨打电话。
顾淮深则大步走向书房。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需要……力量!书房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顾家老宅沉寂的园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童童恐惧的眼神,林晚生死未卜的消息,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
五年前的“证据”……那个匿名的邮件……那个该死的“紫魅”烟火照片……还有那个神秘的、代号“夜枭”的幕后黑手!
这一切!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他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蛆虫,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赎罪!为了给林晚,给童童,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此刻,圣心国际医院的重症监护室(ICU)外。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陈默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厚重的、隔绝生死的ICU大门。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包扎过,但后背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时间在监测仪器冰冷的滴答声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名穿着无菌服的护士推门出来,陈默立刻像被惊醒的豹子般弹起,急切地迎上去:“护士!她怎么样?”
护士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戾气和疲惫的男人,理解他的心情,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平静:“病人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深度昏迷状态没有改变。失血过多导致多脏器功能有轻微受损迹象,我们正在密切监测。另外……”护士顿了顿,从手中的无菌托盘里拿起一个密封的透明小袋,“这是手术时从病人伤口附近清理出的异物,医生觉得有点奇怪,让我交给家属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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