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里温暖如春的灯光,混合着松节油和旧木头的淡淡气息,却驱不散林晚周身散发出的、源自骨髓的寒意。那幅名为《廊下的凝望》的素描,画中女子那与她记忆中母亲惊人神似的侧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时空的迷雾,却又在即将触碰真相的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推开。
“非常抱歉……刚刚被另一位客人指定预留了……”
女店主带着歉意的声音,和那个突然出现、态度谦恭疏离的亚裔管家,如同冰冷的锁链,将林晚死死禁锢在真相的门外。她看着画中母亲沉静而忧郁的面容,指尖冰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窥视的恐慌攫住了她。是谁?顾淮深?还是……远在南洋的洛家?她的追寻,从踏入苏黎世的那一刻起,就已落入了某些存在的视线?
“林女士?”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画廊内令人窒息的沉寂。
林晚猛地回神,迅速收敛起所有外泄的情绪,转过身。顾淮深高大的身影站在画廊门口,冬日清冽的光线从他身后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不知何时结束了会议,找到了这里。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晚苍白的脸,掠过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震惊和寒意,然后,精准地落在了那幅被“预留”的素描上。
他的视线在画中女子的侧影上停留了一瞬,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意外的波澜,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看来,你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顾淮深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他迈步走进画廊,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他没有再看那幅画,也没有理会一旁神情略显紧张的女店主和垂手侍立的亚裔管家,目光重新锁在林晚身上。
“不过,一幅旧画而已。”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暗示她不必过于在意,“既然无缘,不必强求。”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那了然于胸的态度,几乎坐实了她的猜测——他不仅知道她来鉴定中心的目的,甚至可能连这幅画的出现,都在他的预料或掌控之中!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在蛛网上挣扎的飞虫,每一步都踩在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上。
“走吧。”顾淮深没有给她更多思考或质问的时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去洛桑。”
洛桑?林晚微微一怔。瑞士的行程里并没有这一站。
顾淮深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掌控节奏的冷硬:“带你去见个人。一个……或许能解答你更多疑问的人。”
解答疑问?去见谁?林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是霍夫曼博士有了新发现?还是……与这幅画背后截留的神秘势力有关?抑或是……南洋洛家的人?
无数的疑问在脑中翻腾,但她知道,此刻任何追问都是徒劳。顾淮深决定的事情,从无更改。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幅被“预留”的素描,画中母亲沉静的侧影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她,带着跨越时空的忧郁和秘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没有再看顾淮深,转身率先走出了画廊。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利马特河的水汽,让她打了个寒颤。
前往洛桑的豪华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飞驰。车窗外,瑞士冬日的田园风光如画卷般展开——覆盖着薄雪的牧场,点缀着尖顶小屋的山坡,远处阿尔卑斯山连绵的雪峰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然而,车厢内的气氛却沉闷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林晚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侧头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沉默不语。腕间的“碧潭翠心”贴着手腕内侧的肌肤,冰凉沉重。童童稚嫩笔触下那神秘的莲花图腾,玉佩冰冷的触感,画廊素描中母亲忧郁的侧影,还有顾淮深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在她脑中交织缠绕,形成一张巨大而混乱的网。
顾淮深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姿态放松。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掌控一切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压迫感,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没有试图交流,只是偶尔会睁开眼,目光沉静地扫过林晚紧绷的侧脸,随即又闭上,仿佛在无声地评估着她的状态。
车子最终驶入了洛桑这座依山傍湖的优雅城市,停在了日内瓦湖畔一处闹中取静的私人庄园前。庄园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车子沿着精心修剪的松柏车道驶入。尽头,一栋融合了现代简约与古典优雅的白色建筑静静矗立,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湖光山色。
一位穿着深色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前。看到顾淮深下车,他立刻上前,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失世家风范:“顾先生,您来了。先生已在书房等候。”
顾淮深微微颔首,示意林晚跟上。
林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跟在顾淮深身后,穿过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玄关,走过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抽象派油画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木香气和一种属于顶级私人空间的静谧感。这里的主人,绝非寻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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