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们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白展堂突然直起身子,手按在腰间,眼神像被惊醒的猫。
佟湘玉扯了扯他衣角,小声问:"咋了?"
"松林方向。"白展堂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有马蹄声。"
陆九渊低头把醒木收进袖中。
他袖中的短刀还凉着,但心口热得发烫——他知道这马蹄声是谁的,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此刻,他望着茶案上岳灵珊没捡的绣春刀,望着书商被墨染脏的衣袖,突然笑了。
"各位且等明日。"他起身时,青衫下摆沾了雨水,"明儿咱们接着说,这断臂老头如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渐密的雨帘,"如何弹雨成剑,水线化龙。"
茶客们哄地炸开了。
岳灵珊扑过去捡刀,书商手忙脚乱擦纸页,佟湘玉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喊:"明儿加座!
三文钱一位!"白展堂却还望着门外,雨丝顺着他的眉峰往下淌,把他的表情冲得有些模糊。
陆九渊绕过茶案往后台走。
他摸出袖中白展堂留的字条,在烛火上烧了。
火星子噼啪作响,映得他眼底发亮。
他听见门外马蹄声更近了,听见佟湘玉的算盘珠子响成一片,听见岳灵珊在跟书商争论"剑神是不是真能劈了红甲"。
他摸了摸怀里的话本,那叠纸被体温焐得温热。
窗外的雨还在下,却不知何时,有缕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他腰间的短刀上,泛着冷冽的光。
后台的木门被风撞开。
陆九渊望着门外的雨幕,轻声道:"该来的,都来了。"
第二天清晨,同福客栈的门环刚被叩响第一声,岳灵珊的绣春刀就先戳开了门缝。
她发辫上的红绳还沾着夜露,怀里抱着个裹得严实的粗布包,声音带着雀跃的颤:"陆先生!
昨儿那红甲到底咋被劈的?
我带了糖蒸酥酪,您润润嗓子!"
陆九渊跨进门时,檐角铜铃正被穿堂风撞得清脆。
堂内早已坐得密不透风——书商的纸页铺了满桌,砚台里新磨的墨还泛着油光;白展堂没擦铜壶,反而搬了条长凳堵在门口,见他进来,冲后堂喊:"佟掌柜!
陆先生到了!"佟湘玉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着窜出来,鼻尖还沾着面粉:"得嘞!
今儿加了两张八仙桌,茶钱涨到五文——岳姑娘您那包儿快放下,别压坏了陆先生的话本!"
岳灵珊把粗布包往书案上一放,甜香混着热气扑出来:"昨儿听完翻来覆去睡不着,让厨房多蒸了两笼!"她耳尖通红,发梢的水珠滴在桌沿,在"红甲剑神"等字迹间晕开小圈。
陆九渊扫过满座发亮的眼睛——老茶客攥茶盏的手青筋凸起,少年郎把佩刀拍在桌上当醒木,连白展堂都摸出瓜子,却一颗没往嘴里送,全撒在脚边。
他摸了摸袖中温热的系统提示(【今日说书热度+20,听众情绪值:震撼90%】),指尖在醒木上一叩。
"各位且看。"他声音沉如深潭,"那断臂老头睁眼时,雨丝正撞在他断腕的老茧上。
红甲甲缝里的黑水淌得更急,在泥地积成个血糊糊的'杀'字。
老头伸手接了把雨,雨珠在掌心凝成线,线又拧成剑。
他说'三十年没握剑,倒用雨丝凑合'。"
岳灵珊的绣春刀"噌"地出鞘三寸,又被她慌忙按回刀鞘,刀鞘撞在桌沿发出闷响。
书商的笔杆"咔"地断了,墨点溅在"杀"字旁,倒像红甲淌的血。
"红甲举着染血的拳头砸下来。"陆九渊的手指在案上划出拳风的轨迹,"带起的风掀翻了世子的马车,车轮滚进泥沟里直打转。
老头却笑了——他屈指一弹,雨线剑就飞了。
不是刺,是弹,像弹走茶盏上的灰。"他屈指轻弹,案上的酥酪碗"叮"地轻响。
"那剑就这么弹进红甲心口。"陆九渊的声音陡然拔高,"甲片碎成金粉,断臂"当啷"砸在地上,连脚下泥地都裂了,裂缝里爬出黑虫,转瞬间被雨冲化。"
堂中静得能听见雨打瓦当。
白展堂蹲下去捡撒落的瓜子,却盯着陆九渊的嘴,腰都没直起来。
佟湘玉的算盘停在"五"上,手指悬在半空,像被点了穴。
"可红甲没倒。"陆九渊的声音突然压低,"它半张脸转过来,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团绿火。
老头皱了皱眉:'原来不是死物。
'"
岳灵珊的刀彻底拔出来,刀尖戳在青砖上划出白印。
书商的手开始抖,新换的笔在纸上拖出歪斜的"绿火"二字。
"老头从怀里摸出把伞。"陆九渊的手指在案上画出伞骨的形状,"青布伞面,铁铸伞骨,伞柄刻着'镇北'。
他说:'当年劈匈奴王旗,剑断了,用伞骨接着劈。
'话音未落,伞就化了——青布成剑气,铁骨成剑脊,伞柄的'镇北'二字,成了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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