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尚未爬过青瓦檐角时,谢卓颜已立在说书场院门前。
她今日未着素白衫子,换了件靛青短打,腰间悬着块黑铁铸的虎纹牌——陆九渊认得,那是神剑山庄铸剑弟子的身份标记。
"张铁匠卯时开炉。"她见陆九渊出来,只说了一句,便转身往西大街走。
鞋跟叩在青石板上,脆得像敲在人心尖。
陆九渊忙跟上,袖中鹤羽随着步伐轻颤,倒似替他应着这趟行程。
铁匠铺的风箱声隔着半条街便撞进耳朵。
张铁匠正赤膊抡锤,脊背的肌肉块在晨光里起伏,砧上的红铁被砸得火星四溅。
谢卓颜却径直穿过满地炭屑,从墙角搬出个青铜坩埚:"玄铁要兑三成功德金。"她指尖划过坩埚内壁的暗纹,"我前日在铸剑谷求的,能引动玄铁里的寒魄。"
陆九渊接过她递来的皮手套,掌心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当第一锤砸下时,他才知铸剑远非想象中简单。
玄铁虽经淬炼,内里仍藏着股倔劲儿,锤头落下总偏半寸,震得虎口发麻。
谢卓颜却不急着教,只抱臂站在砧旁,看他砸歪第三十锤时,突然抬手扣住他手腕:"剑胚是剑的骨头,你拿它当死铁,它便要硌你。"
她的手比他想象中有力,带着常年握剑的茧。"跟着我。"她另一只手拾起小锤,"听砧声——"
当两柄锤同时落下,陆九渊听见了。
玄铁在砧上发出清越的嗡鸣,与谢卓颜的锤音应和,竟似在唱一支他从未听过的曲子。
第二锤,第三锤,火星溅到他脸上,他却觉出那温度里裹着股凉,像雪水渗进骨髓。
两个时辰后,砧上躺着半尺长的剑胚,表面浮着层霜似的蓝光。
"成了。"谢卓颜退后半步,额角沾着炭灰,眼睛却亮得惊人,"你敲的每一锤,都带着你刚悟的剑意。"陆九渊摸向剑胚,指尖触及的刹那,那层蓝光突然凝成道细剑虚影,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又钻回铁里。
他喉间发紧——这剑胚,竟真有了灵性。
此后五日,陆九渊每日卯时便到铁匠铺。
第一日,他举锤的手会抖;第三日,砧声能引动院外杏树的叶子跟着颤;第五日傍晚,当最后一锤落下时,剑胚表面的蓝光已凝成七道细纹,像七颗星子缀在剑身。
张铁匠蹲在墙角抽旱烟,吧嗒吧嗒道:"我打铁四十年,头回见人把剑胚敲出剑气。"谢卓颜倚着门框擦手,闻言轻笑:"他这哪是打铁,是拿锤子练剑呢。"
第五日夜里,客栈的酒坛被敲得咚咚响。
令狐冲歪在靠窗的桌子上,酒葫芦在地上滚了两滚,酒液渗进青砖缝里,混着他的话往下淌:"师父说我结交妖女,说我丢了华山派的脸......可盈盈她......"他突然抓起酒碗灌了半口,酒顺着下巴滴在青衫上,"陆兄,你说这江湖,到底是情义大,还是规矩大?"
陆九渊坐在他对面,手里转着茶盏。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令狐冲眼底的红血丝——那是被逐出师门后,在江湖上撞得头破血流的痕迹。
他想起说书时讲过的"华山弃徒"故事,此刻倒觉得故事太轻,轻得载不动眼前这人的分量。"或许没有定数。"他最终说,"但你心里的秤,总得自己拎着。"
令狐冲愣了愣,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撞在房梁上,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
等他笑够了,又倒了碗酒推过去:"陆兄,你这张嘴,能把江湖说活了。
可等哪天刀架在脖子上......"他没说完,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陆九渊替他盖了件外衣,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风吹弯的竹枝。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客栈门被"砰"地撞开时,陆九渊正替佟湘玉擦桌子。
风卷着沙尘灌进来,吹得烛火晃了三晃,再亮起时,门口立着个灰衣老者。
他双眼如淬了毒的剑,扫过客栈里的白展堂、佟湘玉,最后钉在陆九渊脸上:"陆九渊?"
白展堂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葵花点穴手,佟湘玉捏着算盘的指节发白。
陆九渊却觉出那老者身上的气息——厚重如渊,翻涌如潮,是顶尖高手才有的气场。"在下便是。"他放下抹布,"前辈是?"
"任我行。"老者开口,声音像铁杵磨着石磨,"听说你能说动江湖人心,能教乔峰喝酒,能让谢卓颜送玄铁。"他往前踏了半步,地砖在脚下裂了道细纹,"我要上黑木崖杀东方不败,需要个能搅乱人心的帮手。
你,为何不应?"
空气陡然冷了三度。
陆九渊能听见佟湘玉的算盘珠子"咔嗒"掉在地上,能看见白展堂额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他望着任我行眼底的锋芒,想起系统里那些关于"日月神教"的信息——这人,是能把江湖搅个天翻地覆的主儿。"前辈的邀请,太沉。"他说,声音却稳得连自己都意外,"我得先掂清自己的分量。"
"好个会算计的。"任我行突然笑了,那笑里却没半分温度,"你当我是来求你的?"
话音未落,客栈后窗"刷"地破了个洞。
一道红影闪进来,落地时像片羽毛般轻。
上官海棠的绣春刀还插在腰间,却已先递过块金牌:"神侯说,黑木崖的机关图,他让人抄了三份。"她扫了眼任我行,又看向陆九渊,"陆公子,该走了。"
任我行盯着那块金牌,他又看了陆九渊片刻,突然仰头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落:"好!
好个铁胆神侯,好个陆九渊!"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三日后卯时,七侠镇北门外。
你若不来......"他没说完,推门出去,风卷着他的衣摆,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上官海棠收了金牌,冲陆九渊挑眉:"陆公子,准备准备?"陆九渊望着任我行离去的方向,袖中鹤羽突然剧烈颤动,仿佛预感到什么。
他摸了摸怀里的剑胚,剑胚上的蓝光也跟着亮起来。"准备。"他说,"但得先去铁匠铺,把剑淬了。"
七侠镇的夜起了风。
陆九渊站在客栈二楼窗边,望着北门外那片黑黢黢的山影。
他知道,三日后的卯时,那里会站着个等他的人——而那个人的眼神里,藏着比东方不败更难对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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