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密室的烛火忽明忽暗,曹正淳的指尖在琵琶弦上划出最后一个颤音。
天蚕丝弦发出的尖啸穿透厚重的石墙,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扎进天牢最深处的那间密室。
铁胆神侯被锁在青铜柱上,玄铁锁链勒进他的腕骨。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地砖的缝隙爬上来——冰凉的、滑腻的,带着蚕食血肉的饥饿感。
当第一根天蚕缠上他脚踝时,他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银白如丝,却比钢刀还利,所过之处皮肤立刻绽开血线。
"朱无视,本督主的天蚕最爱吃忠臣的骨头。"曹正淳的声音混着琵琶余韵,从头顶的通风口漏进来,"你写了那封密信,说四大密探私通敌国,本督主便让你痛得轻些。"
铁胆神侯抬头盯着通风口,囚衣已被冷汗浸透。
他想起前日在护龙山庄,归海一刀还在练刀,上官海棠正给成是非包扎伤口,柳生但马守的剑穗还挂在廊下——这些鲜活的面容此刻在他眼前晃,晃得他喉头发紧。
"曹贼!"他突然暴喝,震得锁链哗啦作响,"你以为用这等阴毒手段,就能污我护龙山庄的清誉?"话音未落,天蚕已缠上他的脖颈,勒得他眼球泛红,"四大密探...是大明朝的刀...是百姓的盾...你...你毁不了..."
密室角落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素心缩在阴影里,手中的绣帕早被攥成一团。
她看着铁胆神侯额角的青筋暴起,看着天蚕在他胸口织出血色的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她还在给他送药,他说等出了天牢要带她去看江南的春樱;可如今他的嘴唇已经泛紫,喉间的呜咽像被钝刀割碎的风。
"侯爷!"她终于踉跄着扑过去,却被玄铁锁链绊倒在泥地上。
天蚕似乎被惊动,突然加速缠绕,铁胆神侯的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素心伸手去够他垂落的手,指尖刚碰到他冰凉的指尖,便见他突然睁大了眼——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像被雷劈裂的古松,焦黑里迸着火星。
"素心,闭眼。"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素心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铁胆神侯突然发力挣动。
玄铁锁链在他腕上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也让他的手臂勉强够到了脚边的断剑。
那是前日送饭的狱卒不小心遗落的,此刻正插在地砖缝隙里,锈迹斑斑的剑身映着他发红的眼。
"朱无视!你敢——"曹正淳的尖叫从通风口炸响。
铁胆神侯握住断剑的手在发抖,却比任何时候都稳。
他望着素心惊恐的脸,想起二十年前在华山之巅,她撑着油纸伞站在桃树下,说"我信你能护这天下周全"。
如今他护不了天下了,但至少能护她不必看他屈膝。
断剑刺入心脏的瞬间,素心听见了自己的尖叫。
她扑过去接住他下坠的身体,血立刻浸透了她的月白裙角。
铁胆神侯的头靠在她肩上,眼睛却还望着通风口的方向,像是要看穿层层宫墙,看一眼他用半生守护的山河。
"素心..."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莫...莫信他们的话..."
话音未落,天蚕突然缩成银线,顺着通风口窜了回去。
密室里只剩素心的抽噎声,和铁胆神侯逐渐冷去的体温。
东厂密室的烛火"啪"地炸开灯花。
曹正淳捏碎了琵琶第七根弦,天蚕丝在他掌心勒出血痕。
案上的沙漏刚漏完最后一粒沙,便有黑影从梁上翻下,单膝跪地:"督主,铁胆神侯...自尽了。"
"废物!"曹正淳甩袖打翻茶盏,青瓷碎片溅在黑影脸上,"文书呢?"
"他...没写。"
曹正淳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他弯腰捡起一片碎瓷,抵住黑影的咽喉:"没写?
那便造一份。
本督主说他写了,他便写了。"他的拇指抹过碎瓷的锋刃,血珠落在地上,"把素心押去冷牢,她那身软骨头,总比朱无视好说话。"
黑影退下时,曹正淳瞥见案角的飞鹰信筒。
他打开看了眼,眉梢微挑——是皇上的贴身太监黄九阴送来的,说今夜子时御书房见。
他将信筒丢进炭盆,看着火苗舔舐信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御书房的檀香烧得太浓,呛得皇上眼眶发酸。
他攥着黄九阴递来的密报,指节发白。
密报上八个字刺得他眼疼:"铁胆神侯,暴病而亡。"
"暴病?"他突然拍案,茶盏跳起来摔在地上,"前日朕去天牢看他,他还能喝三碗参汤!"
黄九阴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贴住金砖。
他知道皇上此刻最想听的不是解释,而是对策:"陛下,曹督主的东厂...如今手伸得太长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护龙山庄的人还在江湖,四大密探的刀...还没锈。"
皇上的呼吸渐渐粗重。
他望着墙上挂的《山河图》,想起小时候铁胆神侯背着他爬万寿山,说"这山河,总要有个能撑伞的人"。
如今撑伞的人没了,伞下的人却不能倒。
"传旨。"他扯下腰间玉佩砸在案上,玉裂成两半,"明日设灵,追封镇国公。"他转身时,龙袍扫过满地茶渍,"另外...着人去江南,传朕口谕给万三千。"
黄九阴悄悄抬头,正看见皇上盯着烛火,瞳孔里跳动的不是悲伤,是烧红的炭。
此时的江南,万三千正坐在同福客栈二楼。
他捏着刚收到的飞鹰传书,指腹摩挲着信上"铁胆陨落"四个字,茶盏里的龙井泛起涟漪。
楼下白展堂擦桌子的动作突然顿住——他听见万三千的茶盏磕在桌上,响得有些反常。
"掌柜的,"万三千起身时,青衫下摆扫过栏杆,"帮我备辆快马。"他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官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去藏剑山庄的路,该有人引了。"
窗外的风掀起他的衣摆,吹落了半张没烧尽的信笺。
白展堂捡起来,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速告海棠,神侯...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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