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当时脱口问,慕容野却突然剧烈咳嗽,鹤氅下的瘦骨撞得藤椅吱呀响。
等喘息稍平,老人只重复:"你只需记着。"那语气像在说"莫要问生死,只需守规矩"。
此刻晚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慕容白望着静堂窗纸上晃动的灯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围剿夜,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他躲在暗格里,血浸透了他的小衣,却只说"莫要问,莫要哭"。
"家主。"庆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他指尖一颤。
老执事捧着漆盒站在五步外,月光下能看见他鬓角的白霜:"三公子房里的灯还亮着,小的给送了参汤,他没喝。"
慕容白接过漆盒,参汤的热气熏得眼眶发酸。
他顺着青石小径往偏院走,路过练武场时,月光正落在那杆银月枪上——枪尖插在靶心,枪杆上"银月"二字泛着冷光,是阿修十五岁生辰时他亲手刻的。
那时孩子举着枪转圈子,枪缨扫落满树桃花,说"爹你看,这枪比族谱上的名字亮多了"。
偏院的窗纸透出昏黄光晕,慕容白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金属摩擦声。
他推开门,正撞见表儿子背对着他,右手反复摩挲银月枪的枪杆。
枪尖垂在地上,在青砖上划出半道浅痕,像道未写完的心事。
"爹。"慕容修转身,枪缨扫过案头的《慕容家传》,那本书"啪"地合上,将"联姻重振"四个字压在纸页下。
少年的眼尾还泛着红,却强撑着扬起下巴,"您来兴师问罪?"
"参汤。"慕容白把漆盒放在案上,揭开盖子,白雾裹着苦香漫出来。
他望着儿子腰间的寒星剑——剑鞘是母亲临终前用陪嫁的鲛绡裹的,如今鲛绡褪了色,剑穗却还是新的,是前日他在市集买的朱红丝绦。"你母亲当年...最恨我藏着话不说。"他喉结动了动,"明日拜山帖就要发出去,有些禁地..."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慕容修打断他,指尖轻轻划过枪杆上的刻痕,"江湖人都说慕容家龟缩二十年,连山门都不敢露。
可您看这枪——"他突然挽了个枪花,枪尖挑落窗台上的铜灯,火星溅在《慕容家传》封皮上,"当年母亲挡的那掌,我替她还;您受的那些冷眼,我替您讨回来。"
慕容白看着儿子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围剿夜,母亲也是这样望着他,说"阿白你要活"。
那时他躲在暗格里,听着外面刀剑声,想着"我要活,要让慕容家活";此刻他望着儿子发亮的眼睛,想着"阿修你要活,要让慕容家活"。
可有些话,就像当年母亲没说出口的"小心暗箭",此刻他也说不出口。
"睡吧。"他转身要走,却被慕容修叫住。
少年举起寒星剑,剑刃映着月光,照出他眉骨的轮廓:"爹,您说江湖人爱听故事。
等我挑了少林武库,破了武当绝学,陆九渊的话本里,该怎么写慕容家?"
慕容白的脚步顿住。
他想起今日在茶楼,陆九渊替谢卓颜理头发时,系统碎玉在腕间闪着微光。
那些书商捧着算盘跟在说书人后头,说"江湖要乱了,乱得越很,话本越贵"。
他又想起父亲说"阿修若成了,慕容家便是新的天下第一",可新的天下第一,真的比儿子的命重?
"会写'银月枪挑破二十年阴霾,寒星剑斩开旧章程'。"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
慕容修笑了,剑穗在夜风里晃成一团红。
他把剑往鞘里一送,"当啷"一声,像给某个旧时代钉了棺盖。"那我便让他写得更响些。"
慕容白退出房间时,听见儿子在身后擦拭枪杆的声音。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枪的影子,像柄刺向天空的剑。
他沿着青石小径往主院走,路过练武场时,风卷着几片槐叶落在银月枪上——那是从江城茶楼吹来的,带着说书人醒木的余温。
"明日《雪中悍刀行》最后一回。"不知谁家的报童举着灯笼跑过,吆喝声撞在慕容府的院墙上,"陆九渊说要讲徐凤年踏平江湖,各位看官早占座!"
慕容白摸了摸怀里的玄铁令,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醒木拍案的脆响。
那声音穿透夜色,像根细针,轻轻挑开了某个即将翻涌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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