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扣住断剑,缓缓拔出。
叶孤城的指尖刚扣住断剑,谢卓颜的指甲便掐进陆九渊胳膊里。
她的呼吸急促得像漏风的风箱,哭腔里带着抽噎:"他疯了!
剑在胸口怎么能拔?"陆九渊没动,只是攥紧她发颤的手——他能感觉到,叶孤城的内力正顺着断剑往他掌心涌,那不是垂死挣扎的乱流,而是某种有条不紊的疏导,像在给最后一剑蓄势。
"退开。"陆九渊突然低喝。
谢卓颜一怔,被他推着踉跄两步。
几乎同时,叶孤城的断臂猛然发力。
青锋剑被拔出来的瞬间,血柱喷溅如泉,在半空凝成红雾。
可他的眼睛比血更亮,白衣猎猎翻卷,竟比重伤前更有剑客的锋芒。
"这一剑——"叶孤城的声音穿透血雾,"名唤'见心'。"
陆九渊的瞳孔骤缩。
他见过叶孤城的天外飞仙,见过西门吹雪的吹雪式,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意:没有凌厉的压迫,没有孤高的清冷,倒像一坛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初开时辛辣刺喉,细品却满是岁月沉淀的温醇。
剑起时,风突然停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卡在喉咙里。
陆小凤的胡子僵在半空,西门吹雪的剑匣"咔"地裂开条缝,连远处惊马的嘶鸣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叶孤城的剑划向太原城方向,不是刺、不是劈,而是像在与老友话别般,缓缓划出一道弧。
金光从剑尖迸射。
那不是剑气,是剑意凝实成的光。
十丈外的太原城墙突然震颤,青灰色城砖如豆腐般被切开,一道半人高的剑痕从东头贯到西头,边缘泛着细碎的金芒,像有人用星子在城墙上刻了首诗。
谢卓颜的软剑"当啷"落地。
她望着那道剑痕,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武当山见过的碑刻——那些被历代宗师用内力刻下的"道法自然",与眼前这道比起来,竟像孩童的涂鸦。
"这......这比当年紫禁之巅那剑更猛!"陆小凤的胡子抖成了乱草,"我陆小凤走南闯北,头回见剑意能刻进石头里还留光的!"
陆九渊没说话。
他盯着叶孤城逐渐苍白的脸,突然想起系统面板方才闪过的提示:"检测到特殊事件:武道真谛具现。
宿主因参与见证,获得'江湖见证者'称号。"可此刻他心里翻涌的不是系统奖励,是疼——像被人攥住心脏揉了又揉的疼。
这个总把"剑要冷,人要孤"挂在嘴边的剑客,最后竟用最温热的方式,把一生的悟刻在了城墙上。
"好......"叶孤城的剑垂落,血滴在青石板上溅起小珠,"原来真正的剑,是要让人记住。"他抬头望向陆九渊,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你说的江湖,我替你刻在城墙上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突然晃了晃。
谢卓颜尖叫着扑过去,却被陆九渊拦住。
陆九渊蹲下来,把叶孤城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后者的手指还攥着那截断剑,指节泛白,像要把剑纹进骨头里。
"去万梅山庄......"叶孤城的声音轻得像游丝,"替我告诉西门......"他的眼尾突然泄出一滴泪,混着血珠滚进鬓角,"别学我。"
陆九渊喉结动了动。
他想应,可喉咙像塞了团浸了酒的棉花,又烫又堵。
直到叶孤城的手彻底松开,断剑"叮"地掉在地上,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湿了眼眶。
"他去了。"邀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陆九渊抬头,正撞进她泛着金光的瞳孔里。
移花宫主的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气息如惊涛拍岸,连方才被剑气卷飞的荒草都绕着她打旋——那是突破境界时才有的异象。
"行者境?"陆小凤倒抽口凉气,"我听说江湖百年没出过行者境的高手了!"
邀月没理他。
她望着叶孤城的尸体,又望向城墙上的剑痕,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心口——那里,移花宫祖传的玉牌正发烫,像在呼应某种更古老的道。"他的剑让我明白,强求'怜星'的理解,不如先求自己的通透。"她转头看向陆九渊,嘴角竟勾出抹极淡的笑,"多谢你,让我见了场好剑。"
陆九渊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他突然想起白展堂说过的话:"江湖最有意思的,就是你费劲巴拉往前跑,回头一看,倒成了别人的垫脚石。"此刻他看着邀月周身翻涌的气浪,只觉得这比喻贴切得扎心——他和叶孤城拼了命的对决,倒成了邀月突破的契机。
"好个踏脚石。"他低声自嘲,却没注意到西门吹雪已走到近前。
白衣剑神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他盯着叶孤城的脸看了足有半柱香时间,突然弯腰拾起那截断剑。
剑刃上的血还没干,在他掌心晕开暗红的花。
"他说'别学我'。"西门吹雪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刀,"可他不知道,我等这一剑等了十年。"他抬头望向城墙上的剑痕,眼底翻涌的不是悲痛,是近乎灼热的锋芒,"太原,我必再来。"
话音未落,他已掠出数丈远,白衣在风里扯成一道白练。
陆小凤望着他的背影直咂嘴:"得,叶孤城这一剑,怕是要引出西门吹雪的疯劲了。"
谢卓颜蹲下来,轻轻合上叶孤城的眼睛。
她的眼泪滴在他脸上,混着未干的血,在苍白的皮肤上洇出朵小红花。"他明明可以活的。"她吸了吸鼻子,"明明可以找医仙治伤......"
"他活不成。"陆九渊替她擦了擦眼泪,"他的道在剑里,剑碎了,人就该去了。"他摸出怀里的芝麻糖,剥了糖纸塞进谢卓颜嘴里,"甜吗?"
谢卓颜含着糖,眼泪却流得更凶。
远处突然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
陆九渊抬头,见两匹黑马拖着辆青布马车,正往太原城方向疾驰。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穿玄色锦袍,一个着月白长衫,正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那是......"陆小凤眯起眼,"慕容家的马车?"
陆九渊没答话。
他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尘烟里,突然想起前日在客栈听书的两个神秘客人。
他们当时问:"若有人能让叶孤城死得明白,是不是离天门更近了?"
此刻城墙上的剑痕还泛着金光,像在替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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