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漫过七侠镇的青瓦时,慕容修正立在独孤一鹤的客房外。
他袖中那柄铁尺压得手臂发沉,尺身刻着的青铜虎纹在雪光里泛着冷光——这是今早天尊密使塞给他的,附带一句“以陆九渊为饵,钓江湖馋鱼”。
“独孤掌门。”他叩了叩门,指节敲在松木上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寒鸦。
门开的刹那,剑气裹着寒意扑面而来。
独孤一鹤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鞘上“万剑归宗”的烫金纹路被磨得泛白:“慕容公子深夜来访,莫不是又要提那劳什子‘行者’?”
慕容修退后半步,让过那道暗含杀意的剑气。
他从怀中摸出一卷黄帛,展开时,帛上“与陆九渊交手者,可成行者”的字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昨夜我在藏经阁翻到本《江湖异闻录》,上边说‘行者’是百年来无人触及的境界,需得‘以战证道’。”他指尖划过“战”字,抬眼时眸中映着烛火,“而能让独孤掌门‘战’得痛快的,除了那搅得江湖翻涌的说书人,还能有谁?”
独孤一鹤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三日前在万梅山庄竹篱后,西门吹雪的剑气轻易碾碎了他苦练三十年的“万剑归宗”;想起陆九渊在说书时轻描淡写的一句“刀剑双绝,不过是贪多嚼不烂”,台下哄笑如雷时,他握刀的手在袖中掐出了血。
此刻黄帛上的字像根细针,扎着他心口那团憋了二十年的火——若能借陆九渊之手破了瓶颈,就算是陷阱又如何?
“我要见证据。”他声线发闷,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
慕容修早料到这一着。
他摸出块半旧的青铜虎符,虎目处的红漆剥落殆尽:“这是二十年前天尊使者给我父亲的信物。使者说,当年沈浪与快活王决战前,也曾得此符,而后成就‘天下第一游侠’。”他将虎符轻轻放在桌上,“陆九渊能搅动江湖,不正是因为他身上有‘证道’的气?独孤掌门若怕,大可以不去——”他转身作势要走,“只是听说最近天山童姥也在打听这‘行者’的事……”
“且慢!”独孤一鹤的刀“铮”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眉峰倒竖,“明日子时,我去会会那说书人。”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青衣第一楼。
霍休跪在金堆里,指尖陷进波斯地毯的绒毛。
他刚听完下属的禀报:“第八楼被血洗,三百死士无一生还,现场只留了张纸条……”
“念。”霍休抓起把金叶子,任它们从指缝漏下,叮铃铃落进金堆。
“‘青衣楼的金子,该换主人了。’”下属的声音发颤。
霍休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满室珠光——大食的琉璃瓶、大理的翡翠扳指、甚至还有半块明教圣火令,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些东西他攒了二十年,每一件都浸着别人的血。
此刻他喉间泛起腥甜,突然抓起个羊脂玉瓶砸向墙面:“废物!连个毛贼都拦不住?”玉瓶碎成八瓣,溅起的玉屑扎进他手背,“去调第七楼的死士——”
“楼主!”下属扑通跪下,额头抵着金砖,“第七楼三天前被调去守南海船坞,现在最近的人手在……”
“够了!”霍休猛地站起来,金叶子顺着他绣金的衣摆滑落,在地上滚出一串脆响。
他望着墙上挂的《百宝图》,图中每颗明珠都对应着现实里的宝贝。
“撤?”他嗤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霍休守了二十年的宝贝,能让个毛贼吓退?把机关全启动,再派二十个暗卫守着金库——”他突然凑近下属,呼吸喷在对方脸上,“若有人敢提撤字,就和第八楼那些废物一个下场。”
子时三刻,月隐云后。
独孤一鹤的刀光劈开青衣第一楼的朱漆大门时,霍休正往暗格里塞最后半箱夜明珠。
刀风卷着寒气扑来,他一个踉跄,夜明珠滚了满地。
“独孤老匹夫!”霍休抄起案头的机关铜铃,狠狠一摇。
楼外立刻响起尖啸,十二根淬毒的钢针从房梁垂下,直取独孤一鹤面门。
独孤一鹤横刀一格,“当啷”声里钢针断成两截。
他反手挥刀,刀气扫过屏风,绣着百鸟朝凤的蜀锦“刷”地裂成两半:“霍楼主好雅兴,守着金山银山,倒忘了江湖规矩。”他踏前一步,剑气裹着刀风劈向霍休,“陆九渊说你‘贪得无厌,终将困于金笼’,今日我替他验证这话。”
霍休后背抵上金堆,冷汗浸透了中衣。
他摸出腰间的机关钥匙,手却止不住地抖——这是开密室的最后一道锁,里面藏着他最珍贵的南海明珠。
钢针、翻板、毒雾,他布的机关他最清楚,可眼前这姓独孤的竟像拆玩具似的破了三重,第四重……
“啊!”霍休惨叫一声,左肩被刀气划开道血口。
他咬着牙转动钥匙,暗格“咔”地弹出,露出向下的石阶。
他连滚带爬冲进去,反手按下墙上的青铜蟾蜍——这是启动密室机关的最后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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