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他咳血,大夫说内息乱了根基,可他还在说'等卓颜传回完整剑招,我就能通了任督二脉'。"
陆九渊看着她睫毛上未落的水雾,想起前日在铁匠铺,王铁匠举着烧红的铁钳说"行者境是把天地当熔炉"——谢小荻何尝不是在用执念锻造自己?
可执念太锋利,割伤的往往是最亲的人。
"他要的不是剑谱。"谢卓颜突然抓起茶盏,却被烫得松手,青瓷盏在案上打了个转,"他要的是'谢氏子孙能承我志'的底气。"她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甲盖泛着不健康的粉白,"三年前他冲击行者境失败,经脉寸断,是我用太奶奶的金创药救回来的。
从那以后,他总说'若我能学会伏魔剑法,定能再试一次'。"
陆九渊的指节在桌下轻轻叩了叩——原来这把剑不仅是武学传承,更是谢小荻重燃行者梦的火种。
他想起自己突破行者境时,感知里突然清晰的江湖百景:卖糖葫芦的老汉哼的小调,说书场里拍醒木的脆响,连街角流浪狗啃骨头的动静都成了天地的注脚。
或许谢小荻困在"学剑"的执念里太久,反而看不见天地本身。
"那你便先成为行者。"陆九渊突然开口,声音比窗外的雪更清冽。
谢卓颜猛地抬头,眼尾的泪痣被烛火映得发亮。"行者境不是功力堆出来的,是走出来的。"他屈指敲了敲自己心口,"你带着伏魔剑去漠北看胡杨林抽芽,去江南听春雨打在青石板上,等你把天地装进经脉里,或许就能明白——当年剑谱为什么选你,而不是你爷爷。"
谢卓颜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茶盏里的水纹跟着晃出细碎的光。
她伸手按住剑柄,银丝缠绕的剑鞘在掌心烙下温度:"可...可我连七侠镇都没出过。"尾音轻得像要被雪风吹散。
陆九渊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想起自己刚穿越时攥着破折扇站在说书场,喉咙发紧却硬撑着拍醒木的模样。"我头回说书,把'武松打虎'说成'老虎打武松',台下扔了三筐花生壳。"他突然笑了,"可后来我走了三十七个镇子,听老镖师讲大漠孤烟,跟船工学唱长江号子,再讲'武松'时,连老虎眼里的凶光都带着江湖气。"
谢卓颜的手指慢慢松开信笺,指尖在剑鞘上划出一道浅痕。
她望着窗外纷扬的雪,忽然轻声道:"陆先生,你说...等我成了行者,爷爷会不会怪我?"
"他会骄傲。"陆九渊说得笃定,"就像你看见他在雪地里站桩时,虽然心疼,却也会想'这是我爷爷啊'。"
话音未落,雅座外传来"吱呀"一声。
白展堂端着铜壶来添茶,壶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陆先生,佟掌柜说鸡汤快凉了,让您...哎,谢姑娘这是要走?"
谢卓颜已经起身,月白衫角扫过炭盆,带起几点火星。
她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信,仔细抚平褶皱:"我得回房收拾些东西。"说罢又转头看向陆九渊,眼底的水光终于散了些,"明日辰时,我在镇口老槐树下等您——陆先生,能借我本《江湖路引》么?"
陆九渊应了,目送她提着剑上楼。
木楼梯"吱呀"作响,像极了老故事里侠客启程前的叹息。
白展堂放下铜壶,凑过来压低声音:"这姑娘要出门?
我跟您说,上个月有拨马匪在西山道劫商队,您可得劝劝——"
"她比我们都清楚危险。"陆九渊打断他,目光落在谢卓颜方才坐过的位置,茶盏里还浮着半片茶叶,"可有些路,总得自己走。"
窗外的雪仍在落,却比先前小了些。
陆九渊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往二楼去。
经过柜台时,佟湘玉举着汤勺从后堂探出头:"九渊兄弟,鸡汤给您留——"
话音被一声清越的叩门声截断。
白展堂的脸色瞬间变了,手本能地摸向腰间——那是葵花点穴手的架势。
陆九渊转身看向客栈大门,门环上的积雪被叩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个小坑。
更深露重,这时候来的客人...
他走过去拉开门,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
台阶下站着个灰衣老尼,慈眉善目,头顶戒疤在雪光里泛着淡金。
她双手合什,声音像浸了月光的泉水:"小僧定闲,求借贵栈一宿。"
陆九渊侧身让她进来,目光扫过她背后的竹篮——里面露出半截青竹,沾着新鲜的竹叶。
定闲师太跨进门槛时,他闻到一丝极淡的檀香味,混着雪水的清冽,像极了恒山派的晨钟。
白展堂已经搬来木凳,佟湘玉的汤勺"当啷"掉进锅里。
陆九渊关上门,听着身后的动静,突然想起谢卓颜方才说的"行者之约"。
江湖的风雪,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犹豫而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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