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七月流火炙烤着青石板,嬴傒赤脚蹲在枯井旁,手里抓着一把皂角,指甲缝里嵌着暗褐色的草木灰。身后传来赵成的嗤笑:“公子这是要学村妇浣衣?” 他充耳不闻,将皂角捣成碎末,混着从盐湖偷运来的碳酸钠粉末,小心翼翼地撒进土灶上的陶罐里。
这是第八次试验。前七次的失败仍历历在目:第一次火候不足,皂角末凝结成硬块;第三次误加了石灰,陶罐差点爆炸;第五次忘了搅拌,底部的混合物焦黑发臭,被赵成拿去喂狗,竟毒死了一只野犬。
“公子,该用午膳了。” 侍女小翠捧着食盒站在三步外,目光怯生生地落在土灶上。嬴傒抬头,看见她腕间系着的红绳 —— 那是昨天他装疯卖傻时 “不小心” 给她系上的,绳结里藏着一小包荧光粉,专为夜间追踪设计。
“滚!” 他突然抓起一块土坷垃扔过去,小翠惊呼着后退,食盒掉在地上,粟米饭撒了一地。嬴傒却盯着她踉跄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果然,五步外的墙根下,有片衣角闪过,是赵成的暗哨。
陶罐里的混合物开始冒泡,发出 “咕嘟咕嘟” 的声响。嬴傒屏住呼吸,用木棍小心搅拌,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奇特的清香 —— 不同于寻常皂角的辛辣,而是带着草木灰的清新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
“成了!” 他低呼一声,伸手蘸了点乳液,轻轻揉搓。细腻的泡沫在掌心绽开,油脂的滑腻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的涩感。他想起实验室里的表面活性剂原理,嘴角不禁上扬 —— 这简易肥皂的清洁力,竟不比现代差。
夜幕降临时,嬴傒偷偷溜到小翠的寝室窗外。透过窗纸的缝隙,他看见小翠正对着铜镜叹气,指尖轻抚着脸上的粉刺。他摸出藏在袖中的肥皂,裹上一层蜀锦,悄悄塞进窗台下的花盆里。
次日正午,御花园的回廊上,嬴傒正 “疯癫” 地追逐一只蝴蝶,突然瞥见胡姬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走来。她身着月白色华服,面纱半掩,步态轻盈如蝶。嬴傒心中一动,故意撞向旁边的石桌,桌上的茶盏跌落,泼在胡姬脚边的锦缎上。
“作死!” 侍女尖叫着推开嬴傒,胡姬却抬手制止,目光落在他腰间晃动的皂角囊上:“公子身上,为何有奇异的香气?”
嬴傒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肥皂,塞进胡姬手中。那是他特意雕琢成鸽形的 “仙皂”,表面用荧光粉勾勒出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胡姬一愣,指尖轻轻摩挲着皂体,突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一点银光 —— 那是块半透明的玻璃碎片,切割面异常光滑。
“公子果然有仙术。” 胡姬轻声道,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昨夜本宫的婢女拾得一块神皂,洁面后粉刺竟消了大半。不知公子这皂......”
“送给美人儿玩的!” 嬴傒突然拍手大笑,踉跄着后退,故意撞翻了旁边的花盆。泥土中,一枚刻着蒙氏雷纹的陶片显露出来,胡姬眼神一凝,却很快恢复如常。
当晚,嬴傒在寝室收到一块绣着鸳鸯的帕子,帕角用金线绣着 “谢” 字。他对着烛光举起帕子,看见隐秘处用荧光粉写着:“明日申时,椒房殿后廊。”
“胡姬啊胡姬,” 他低声呢喃,将帕子收入暗格,“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转头看向窗外,小翠的身影正提着水桶走过,她腰间的红绳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而她手中的木桶里,正飘出若有若无的肥皂香。
第三天申时,嬴傒借着 “癫症发作” 闯进宫墙,在后廊的梨花树下见到了胡姬。她卸去华服,只着一件素色襦裙,腕间戴着他送的玻璃珠手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公子究竟是疯子,还是仙人?” 胡姬直入主题,指尖轻抚过梨树树干,“那块皂,能去污,能养颜,甚至...... 能让血迹消失。”
嬴傒装傻充愣,伸手去抓她的发簪,却在贴近时低声道:“胡姬可知,赵高的耳目遍布后宫?您脸上的粉黛,怕是掺了铅吧?”
胡姬猛地后退,脸色微变。嬴傒继续道:“铅粉虽白,却伤肤蚀骨。我这肥皂,可去铅粉残留,保您肌肤如初。”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瓶中是润肤膏,以羊脂和肥皂调制,可防皴裂。”
胡姬盯着瓷瓶,良久才轻声道:“公子要本宫做什么?” 嬴傒抬头,目光透过梨树的枝叶望向远方的咸阳宫,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只需告诉在下,赵高每晚临睡前,必喝的那碗鹿乳,是何人所呈。”
胡姬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摸向耳垂上的琉璃耳坠 —— 那是赵高送的礼物,里面藏着空心管,可传递密信。嬴傒见状,微微一笑:“胡姬若肯相助,在下可保您日后母仪天下。”
风起,梨花簌簌落下,落在胡姬的肩头,也落在嬴傒乱发上。她望着眼前这个 “疯癫” 的公子,突然想起昨夜婢女的汇报:御花园的泥土里,发现了与蒙氏有关的陶片,而与此同时,赵高的乳母突然暴毙,死时面容青紫,嘴角有皂角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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