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太学的格物实验室蒸腾着热气,嬴傒挽起衣袖,将麻布头、破渔网和树皮投入青铜蒸煮釜。太学弟子们围在四周,目光紧盯着釜中翻涌的浆状物,有人捏着玻璃记录板,笔尖在蜡面上沙沙滑动。
"温度够了吗?" 嬴傒转头问掌火的弟子。
"回公子," 少年擦了擦额角的汗,"已按您说的,用玻璃温度计维持在八十度。" 他举起刻有雷纹的温度计,液柱稳稳停在红色标记处。
嬴傒点头,取出玻璃碾压机 —— 这是用改良后的玻璃齿轮驱动的装置,滚轴表面刻着细密的螺纹。"现在把煮烂的原料捞出来," 他示意弟子们戴上玻璃手套,"放进碾压机,先压三遍。"
麻布浆经过碾压,逐渐变成均匀的薄片。张良站在实验室门口,折扇轻挥:"公子这是要变废为宝?"
"不算变废为宝," 嬴傒用玻璃镊子夹起一片湿纸,"只是让无用之物,发挥该有的价值。" 他望着薄如蝉翼的纸浆,想起现代博物馆里的西汉麻纸,心中泛起一阵感慨,"你看这纸,比竹简轻便,比丝绸便宜,以后大秦的百姓,都能读上书了。"
太学博士公孙敬捧着竹简赶来,看见碾压机中的纸浆,惊呼出声:"此乃神术!当年蔡伦造皮纸,也不过如此!"
"蔡伦?" 嬴傒挑眉,险些暴露心中惊涛骇浪。他稳了稳心神,笑道,"博士过誉了,这不过是格物之理。麻布含纤维,树皮有胶质,混合蒸煮后纤维分离,再经碾压成型,便是纸张。"
公孙敬颤抖着接过湿纸,对着阳光细看:"透光均匀,韧度竟不输丝帛!公子可知,若此术推广,天下学宫的竹简可省七成!"
"何止学宫," 嬴傒示意弟子将纸张贴在木板上晾晒,"以后郡县的告示、商社的账本、百姓的地契,都能用纸来写。" 他摸出袖中的琉璃珠,珠内 "傒" 字与晾晒的纸张交相辉映,"甚至可以印书,让《均田令》《农书》传遍天下。"
张良的折扇顿了顿,眼中泛起精光:"若用活字印刷......"
"正是此意。" 嬴傒接过话头,"不过眼下先把造纸术吃透。公孙博士,明日起太学开设造纸科,你亲自主持,如何?"
"老朽求之不得!" 公孙敬激动得叩首,竹简散落一地,"定当鞠躬尽瘁,让此术惠及万民!"
暮色降临时,首批纸张晾晒完毕。嬴傒亲自用狼毫在纸上书写《均田令详解》,墨汁渗入纸纤维,晕染出均匀的痕迹。"比竹简顺滑许多," 他对张良说,"而且吸墨快,不易晕染。"
"更妙的是轻便," 张良掂了掂纸卷,"同样内容,竹简要五车,这纸卷只需半车。" 他忽然压低声音,"公子可还记得,当年在敖仓烧的那些旧账本?若是用纸......"
"若是用纸,便不会有那么多陈粮烂在仓里。" 嬴傒接口,目光投向窗外的太学广场。那里新立的玻璃雕像在暮色中闪烁,刻着 "格物致知" 四个大字,"科技若是不能落地,便是空中楼阁。造纸术、纺织机、玻璃器,都该为百姓所用。"
子夜时分,实验室的烛火依旧明亮。嬴傒伏在案头改良造纸配方,太学弟子们轮流值守,有人在调配新的胶料,有人在测试纸张的耐水性。他忽然想起胡姬的密信,说后宫已用纸张抄写《女戒》,不禁轻笑 —— 那些旧贵族奉为经典的《女戒》,终将被更先进的思想取代。
"公子," 掌火的弟子忽然惊呼,"纸...... 纸着火了!"
嬴傒抬头,只见一张烘干的纸张被烛火引燃,瞬间化作灰烬。他非但不慌,眼中反而泛起光芒:"记住这个现象," 他说,"纸张易燃,以后存放需注意防火。但换个角度想,若制成火折子......"
弟子们恍然大悟,纷纷记录在玻璃板上。嬴傒望着跳动的火焰,想起现代的火柴,心中已有了新的计划。科技的魅力就在于此,一个失败的实验,可能孕育着另一个发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实验室时,嬴傒终于完成了《造纸十法》的手稿。他望着案头堆叠的纸张,想起三年前初到咸阳,只能在破布上记笔记,如今却能造出真正的纸张。"秦歌," 他对着手稿低语,"你在实验室没能完成的事,我在两千年前做到了。"
早朝过后,嬴傒带着新纸觐见胡亥。少年皇帝摸着光滑的纸面,惊叹不已:"皇叔真乃神人!这纸比朕的黄绢还要好用!"
"陛下若觉得好," 嬴傒呈上纸卷,"便请用此纸重抄《大秦律》,昭示天下。" 他顿了顿,"另外,臣建议设立造纸监,专管纸张生产,同时禁止旧贵族垄断麻布原料。"
"准奏!" 胡亥大笔一挥,在纸上留下歪歪扭扭的 "可" 字,"皇叔看着办,朕信你。"
走出咸阳宫,嬴傒看见百姓们围聚在公告栏前,好奇地盯着新贴的《均田令详解》。有人用指尖轻触纸张,仿佛在触摸一个奇迹。一个识字的老儒生站在人群中,大声诵读条文,周围百姓听得聚精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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