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天工监的晨雾裹着石英砂的细尘弥漫开来,嬴傒的玻璃马车碾过门前新铺的铸铁轨道时,车辕镶嵌的镜堡碎玻璃在雾中折射出七彩流霞。他掀开熊皮帘幕,看见工造科首徒李明正指挥工匠吊装三丈高的玻璃棱镜支架,棱镜毛坯在晨光中如一块巨大的冰晶,与旁边堆积的青铜模具形成冷硬的古今对话。
"公子," 李明捧着一片巴掌大的棱镜碎片迎上马车,碎片边缘泛着青蓝色的光晕,"按您说的用铅玻璃二次熔炼,终于解决了气泡问题," 他指向棱镜顶端的荧光粉标记,"这道纹是 ' 天枢 ' 方位,正午时阳光会精准投射到咸阳宫前殿。"
嬴傒踏下车,玻璃靴底在铸铁轨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抚摸着棱镜毛坯光滑的表面,想起穿越前在物理实验室见过的分光计,喉头泛起一丝苦涩。没有精密的研磨设备,只能靠工匠用河砂手工抛光,幸好铅玻璃的折射率足够支撑 "天鉴" 的演示。"让火工房准备," 他用指甲刮掉毛坯角落的熔渣,"午时三刻,陛下要亲自来看 ' 天鉴降瑞 '。"
辰时三刻,胡亥的銮驾抵达。少年皇帝被棱镜毛坯的巨大体量惊得瞪圆了眼,龙靴差点踩翻旁边的玻璃坩锅,锅内正在熔化的石英砂泛着金红波浪:"皇叔!这大冰块... 是天上的彩虹冻住了?" 他凑到棱镜前,鼻尖几乎碰到冰冷的玻璃,"呀!里面有星星在动!"
"陛下请看," 嬴傒示意李明点燃棱镜底部的玻璃聚光器,一束强光穿过毛坯,在工坊墙壁投下模糊的七彩光带。"此乃 ' 天鉴 '," 他用玻璃教鞭指向光带,"阳光经玻璃折射,便显出七色," 想起大学物理课上的色散实验,他补充道,"古圣云 ' 赤橙黄绿青蓝紫 ',便是此理。"
胡亥似懂非懂地点头,却被旁边工匠手中的玻璃吹管吸引 —— 那是用来塑造棱镜细节的工具,火焰在管口跳跃时,玻璃液如糖浆般流淌。"这管子... 能吹玻璃?" 他伸手去摸,却被灼热的管壁烫得缩回手。
正午时分,棱镜调试正式开始。嬴傒亲自登上脚手架,调整棱镜的倾斜角度,玻璃防护手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当第一缕正午阳光穿过棱镜,一道清晰的彩虹突然出现在咸阳宫前殿的金砖上,恰好笼罩胡亥御座前的丹陛。
"天... 天虹!" 胡亥从龙椅上跳起,冠冕上的玻璃珠坠子哗啦啦作响,"皇叔!这是仙人显灵了!"
殿外等候的旧贵族们闻声涌入,三川郡屈氏宗主拄着青铜拐杖冲在最前,杖尖戳在彩虹边缘的金砖上:"嬴傒!你又用妖器迷惑陛下!彩虹乃天象,岂容人工仿制?" 他的唾沫星子溅在棱镜投射的光带上,瞬间被高温蒸发。
嬴傒缓缓从脚手架上下来,玻璃靴底踏在彩虹光带边缘,倒影被七彩光芒分割成碎片。"老先生," 他的声音透过玻璃传声筒传遍前殿,"非人工仿制,乃格物致知," 他指向棱镜顶端的太阳,"若天象不可测,为何日升月落皆有定时?"
屈景气得胡须颤抖,突然抓起旁边的玻璃量器砸向棱镜 —— 量器在半空中便被棱镜折射的强光灼裂,碎片落地时已化为琉璃状的晶体。"妖器!果然是妖器!" 他吼道,却引来围观工匠的哄笑。
午后的阳光穿透棱镜,在咸阳宫前殿形成固定的彩虹光廊。嬴傒看着胡亥在光廊中来回奔跑,龙袍扫过光带时,七彩光斑在殿壁上如流萤般飞舞。张良捧着一卷羊皮纸跑来,纸页边缘用荧光粉画着棱镜图案:"公子,西域诸国使者求购棱镜图纸,说愿以十车汗血马交换。"
"换。" 嬴傒用玻璃笔在羊皮纸上签下名字,笔尖划过之处,彩虹光带恰好投射在签名上方,"但要注明,棱镜角度差一分,便无虹光," 想起旧贵族可能的仿制,他补充道,"再附赠一本《格物须知》,让他们知道,此非仙术,是学问。"
黄昏时分,棱镜调试完毕。嬴傒独自站在天工监的工坊顶上,看着彩虹光带如桥般横跨咸阳宫,掌心的琉璃珠突然发烫。他想起穿越前在科技馆观看的光学展,此刻却亲手在两千年前复现了这一奇观。"秦歌," 他在心中低语,"你在大学物理实验课上测折射率时,可曾想过,两千年前的一面玻璃棱镜,能成为帝国的天命象征?"
三日后,胡亥下旨将棱镜定为 "国之重器"。嬴傒站在新落成的 "天鉴台" 前,看着工匠们在棱镜基座刻下 "海晏二年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齿轮声。李明背着一个玻璃箱跑来,箱内的机械装置正在转动:"公子,改良了棱镜转向器,用玻璃齿轮驱动,可随太阳移动调整角度!"
"好。" 嬴傒接过玻璃箱,指尖划过齿轮光滑的齿面,"下次试试用蒸汽驱动," 他望向咸阳宫前殿,"让彩虹光带永远照着陛下的御座。"
暮色中的天工监,玻璃棱镜的七彩光芒与太学的灯塔遥相辉映。嬴傒知道,这场棱镜革命不仅是光学技术的突破,更是政治话语权的重塑。当彩虹从自然天象变为可被掌控的科技产物,旧贵族赖以维系的天命观便如棱镜下的阴影般消散。
而那些在天工监中闪烁的玻璃棱镜与齿轮,终将如天镜之光,照亮大秦在科技与权力交织之路上的每一步前行,让这个因他而改变的帝国,在理性与神圣的双重光环下,走向真正的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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