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日多阴雨,乌云密布,红晕笼月,估计大典当天也不会放晴。
荀思不以为意,对原定的日子不做更改。可这次与以往不同,在太和广场上露天举行,各地官员各处百姓都可观礼,为了体现天子气度、对万民的关怀,久思勖提议在广场上空拉上遮天幕布,既可挡日晒也可避雨淋。这点费用荀思自然不会在意,对所有相关的建议统统采纳。
太和广场在太和殿正门外,东西两侧种满一排排高大茂盛的国槐。北边正中坐北朝南布置着天子华盖以及并排两张龙椅。华盖两侧及广场南面对应位置插着四面数丈高的皇旗,和国槐共同作为支撑点,拉开两块遮天幕布,中间由皇座至太和大道等宽形成露天通路,明暗交织光照之下显得更加耀眼辉煌。
前日突如其来的恐慌,虽然消息为假,百姓仍心有余悸,如今百年难遇的公开登基大典,仿佛一颗巨大的“定心丸”,热烈之下所有恐慌都可以终结,于是百姓中爆发出巨大的热情,人人都想亲眼目睹这一场盛典。丑时初就有许多百姓聚集在广场上占位置,若不是有禁军巡逻维持秩序,估计太和殿都有倒塌的风险。
天色未明,文武百官已经身着朝服头戴乌纱,整齐地跪在丹墀之下,他们手中的朝笏高举过头,捧着对整个天下的敬畏,恭候他们的新皇登基,却对多出来的龙椅视若无睹,对肆无忌惮先于天子落座龙椅上的荀思毕恭毕敬。
礼官正要高声宣读登基诏书,忽然一支骑兵从太和大道上疾奔而来,为首将领高举捷报,高擎的令旗猎猎作响。
“是捷报!”兵部尚书沙厉领头开始奉承,“陛下刚登基,就捷报频传,当真是天命所归,威震八方!”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荀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是荀将军吗?”
那为首将领翻身下马行礼,双手将捷报举过头顶奉上,“叔父,侄儿总算不负所托!君国强通敌叛国,与窝国统帅史郎勾结反攻凌枢关,还将寒城拱手让人!侄儿已经将他人头拿下,夺回凌枢关,我大恒朝收复疆土、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此话一出,整个广场上不论围观百姓还是官员顿时议论纷纷。
“不是吧?君盛将军叛国?他战功赫赫侍奉两朝,更是世代忠良的君门之后啊!”
“可是结果不是摆在这里吗?以他的能力若是坚守抗敌,又怎么会连连失城?叛国投诚倒是正好解释了。”
“君将军毕竟年迈了,比不得血气方刚的年轻将领。”
群臣传看捷报,恭维逢迎的话语更是排山倒海。
荀思趁机对侄子大肆封赏一番,声威正隆之时,久思勖带着鹿角人面狮登场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鹿角人面狮已经恢复四分兽王的神采,金缎般的长鬃无风而动,步态从容环行一周,高高昂起的头颅,最后跃上高台俯瞰,仿佛一位真正的王在巡视他的臣民。
“天降祥瑞,吉兆天成!”
“是祥瑞,莫大的祥瑞啊!”
底下群臣高呼,接着是万民高呼,尽显天家威仪,只不过真正的天子尚未落座,还被太监抱着候于一旁等待礼官宣诏,但此时无人在意,估计高呼的人群早就忘记这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了,明晃晃的喧宾夺主不是故意便是刻意。
荀思感受着耳边振颤的热浪,眯着眼喜滋滋地捋着胡子,除了身上未穿上九龙黄袍,一切都完美了。等声浪渐渐平静,他才装作忽然清醒过来,让礼官赶紧开始。
那三个月大的婴孩睡眼惺忪,象征至高权利的海天霞玉琮被人塞入手中,可一只手抓不住,于是左右的人分别抓住他两只胖乎乎的手,以鼓掌的姿势将海天霞玉琮夹住,正要盖章。与此同时,黎永安在幕布遮挡的国槐树上给言若谷等人打出“准备”的手势,一切蓄势待发,可没等他数到一,下面忽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他连忙暂停计划,透过幕布的缝隙查看情形。
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持剑抵在小皇帝脖子上,手上正举着海天霞玉琮对着光反复细看,忽然暴喝一声,“浪夜是你什么人?在哪里!”
荀思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让手下将龙椅搬到远远一边,禁军将那女子重重包围,可碍于小皇帝的颈动脉在她手里,围着只是围着。
“我不管你是破冰还是浪夜,给我滚出来!!!”那女子双目瞪圆,愤恨不已。
荀思坐在龙椅上,发现这发癫的女子应该不是冲他来的,身边又有大群的禁军侍卫保护着,渐渐放心下来,“区区贼人还敢刺杀天子不成?都给我上!”
围住女子的禁军一听,纷纷将手中兵器指向女子要害,但也止步于此了,万一见了血被扣上冲撞典礼的罪名、万一出手了激怒刺客杀死小皇帝呢?没人敢冒险。
“浪夜?我在哪里听到过……”黎永安抚摸着下巴沉思。
身旁的向云远忍不住提醒他,“现在启动计划吗?我们的人丑时就在等了,百姓中已经引起骚乱,若是都被惊走,后面的事就……”
黎永安陷入了两难,“但现在下去就得站在皇室的立场上驱赶捣乱之人了,那女子不是什么坏人啊。”
“看她那疯癫的模样,先抓起来后面再处理嘛!事不宜迟啊!”
黎永安还是有些犹豫,“如果有两全的方法……”
话未说完,一道红色的人影从人群中射向了龙椅,到了那女子身前忽然陀螺般旋转,周围禁军手中的兵器纷纷被打飞了出去。
“师父冷静啊!先把剑放下。”
黑衣女子定睛一看,欣喜过望,“玖儿!你,你……”她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话。
厉琼玖抓住冼千冰的手臂,“师父,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要影响典礼进行。”
“不行!这件事我查了二十年了,今天好不容易有点眉目,我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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