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来过妖族孩童用彩色石子拼的画,画上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长着狐狸尾巴,一个顶着狼耳朵,还有一个穿着修士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株大大的花。他说,那是小狐狸画的,长袍子的人是洛魇,手里拿的是净化草。
他带来过信誉碑上新增名字的拓片,墨迹还带着新鲜的温度。他说,这些人里有曾经的盗匪,有欺瞒顾客的商贩,他们都在学着变好,就像洛魇也在努力一样。
他带来过启明学府的课本,上面有稚嫩的笔记,还有被墨水弄脏的指印。他说,人族和妖族的孩子一起读书,他们会知道,三界从来不是只有杀戮和仇恨。
光壁内的嘶吼越来越少,沉默越来越多。有时洛尘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缓慢地移动,有时甚至能听到一声极轻的回音,模糊不清,却足以让洛尘的心安稳好几天。
第三十三天的时候,他带来了一坛新酿的青梅酒。那是他按照洛魇从前的方子酿的,酒浆清冽,带着淡淡的果香。他将酒坛放在光壁前,说:"等你出来了,我们就着新摘的青梅,喝个痛快。"
那天,光壁内传来了清晰的吞咽声。
第六十七天,他带来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长袍,那是他找人按照洛魇从前的尺寸做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绣着淡淡的云纹。他说:"魔气蚀坏了你的衣服,这件你先穿着,等你好了,我们再去山下的裁缝铺,让老师傅给你做十件八件。"
那天,光壁上的光晕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像是里面的人正隔着壁障,贪婪地看着那件袍子。
第九十天,洛尘像往常一样走上白玉阶,却发现光壁的颜色淡了许多,原本墨绿的光晕变得通透,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他的心猛地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光壁前。
里面的景象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洛魇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墨色的魔气依旧缠绕在他身上,却比从前稀薄了许多,像一层半透明的纱。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被魔气染透的眼睛,此刻竟清明得像雨后的天空。
他正看着洛尘,眼神里没有了暴戾,没有了挣扎,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阿尘。"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清晰地穿透了光壁,"你今天来得早了些。"
洛尘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任由眼泪滚落在光壁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洛魇看着他,嘴角似乎想牵起一个笑容,却因为太久没有做过这个表情而显得有些僵硬。他缓缓站起身,身上的魔气像是被风吹动的烟雾,缓缓消散。
"我出来了。"他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平静。
光壁在他面前无声地消融,化作点点金芒,落在他的发间、肩头。洛魇向前走了一步,脚踏在白玉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洛尘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那是未能散尽的魔气。
洛尘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那只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眼泪更凶了:"师兄......"
这两个字,他在心里喊了百年,终于有机会喊出声。
洛魇的身体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他反手握住洛尘的手,掌心的冰凉渐渐被暖意融化。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他低声说,目光扫过洛尘鬓角的白发——那是常年为他奔走,耗损心神留下的痕迹。
洛尘用力摇头,想说"没关系",却被洛魇打断了。
洛魇的眼神忽然变得凝重,他看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层层山峦,看到魔域裂隙深处的景象。他的指尖微微收紧,残留的魔气在他掌心不安地跳动。
"阿尘,我知道深渊的秘密。"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魔族在培育能吞噬灵力的'噬灵花',就藏在裂隙最深处。"
洛尘愣住了,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噬灵花,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光听名字,就知道那绝非善类。
洛魇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黑气上,眼底闪过一丝冷冽:"那东西以魔气为壤,以修士的灵力为食,一旦培育成功,三界的灵力都会被它吸干。魔尊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这上面,这也是他近百年没有动静的原因。"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被困在欲望之渊时,意识时常被魔气拖拽到裂隙深处。我看到了那朵花,它已经快要成熟了,花瓣上布满了眼睛一样的纹路,每吸收一份灵力,那些纹路就会亮一分。"
洛尘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百年间魔域如此平静,原来魔尊在酝酿一场更大的灾难。吞噬灵力的花,若是真的成熟,别说修士,就连山川草木的灵气都会被吸干,到那时,三界将沦为一片死寂的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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