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飘在忘川河边,浑浊的河水映不出他模糊的魂影。他刚结束在“十八层地狱渣滓处理厂”的又一轮十二个时辰的班,魂体累得几乎要散架,散发着硫磺和绝望的混合气味。这工作负责清理地狱酷刑后残留的“魂质废料”,环境恶劣,报酬低得可怜——只有几点勉强维持魂体不散的“基础阴气”和微薄的“阴德碎片”。
“老张头!磨蹭什么呢!快交‘过河费’!”一个歪戴着鬼差帽、满脸横肉的家伙杵在奈何桥头,手里的哭丧棒不耐烦地敲着桥墩。他是牛三,这片区的“阴管”,专管他们这些底层野鬼。
老张哆嗦着从破烂的“工魂服”内袋里,掏出几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阴德碎片”——这是他一天的工资。牛三一把夺过,掂了掂,嫌弃地撇撇嘴:“就这点?够塞牙缝吗?这个月的‘阴宅占地管理费’、‘忘川河空气净化费’、‘黄泉路维护基金’可都还没交齐呢!”
“牛…牛爷,宽限几天吧,厂里说这个月效益不好,工钱…工钱还没发全…”老张佝偻着腰,声音卑微。
“少废话!”牛三一脚踹在老张魂体上,虽然不疼,但那股阴冷的煞气让他魂体一阵波动,颜色更淡了,“规矩就是规矩!没钱?行啊,去‘阴德贷’那儿借点高利贷呗!或者…把你家那小崽子送去‘孟婆汤原料采集场’当童工?那儿包吃包住,还能攒点阴德!”牛三不怀好意地笑着,目光瞟向躲在老张身后、一个只有半人高、魂体稀薄得几乎透明的小男孩——小豆子。
小豆子吓得魂体一缩,紧紧抓住老张的破衣角。
老张心如刀绞,却只能挤出更卑微的笑容:“牛爷说笑了…我…我再想想办法…”
好不容易打发走牛三,老张拉着小豆子,飘向他们在酆都城最外围的“栖身地”——一片被阴风侵蚀得千疮百孔的“乱葬岗魂窟”。这里挤满了和他们一样,没有“阴宅”产权的底层野鬼。空气污浊,弥漫着劣质香烛的呛人烟气和魂体腐败的淡淡腥味。
刚飘近,就听到一阵哭喊和斥骂声。
“我的摊子!我的货啊!”一个穿着古代短褂、魂体瘦弱的小贩鬼正瘫在地上,看着自己用破布支起的小摊被几个穿着制式鬼差服、但明显是临时工的“阴管”踩得稀烂。几个手工粗糙的纸扎小玩意儿散落一地,被鬼靴碾过。
“说了多少次!‘无证经营’!影响市容!滚!”领头的“阴管”恶声恶气,一脚踢飞一个纸扎风车。
“官爷!求求您了!我就卖点小玩意儿,糊口啊!这点阴德碎片都给您…”小贩鬼捧起几枚黯淡的碎片哀求。
“呸!这点玩意儿,打发叫花子呢?带走!关‘野鬼收容所’三天!”阴管不耐烦地挥手。
老张默默看着,把小豆子往身后藏了藏,绕开那片混乱。这种事,每天都在上演。他们这些底层鬼,没有“鬼权”,没有保障,是酆都城光鲜亮丽之下的“耗材”。
飘过奈何桥上游区域,景象截然不同。这里被称为“酆都上苑”,是阴间的顶级富人区。环境清幽雅致,忘川河水在这里都显得清澈许多,两岸种植着散发幽香的“彼岸花圃”。一栋栋风格各异的“阴宅”拔地而起,有的像缩小版的故宫,琉璃瓦在幽光下闪烁;有的则是现代风格的大别墅,自带“聚阴阵”花园,甚至有模拟阳光的“阳魄灯”。
一架由四匹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骨马拉着的豪华“魂舆”疾驰而过,差点撞到路边一个正在费力清扫“怨气尘埃”的清洁鬼婆。舆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年轻、苍白但极其倨傲的脸,对着外面啐了一口:“不长眼的贱骨头!晦气!”随即帘子放下,魂舆扬长而去,留下一股昂贵的“凝魂香”味。
“那是秦广王的外孙孙,”旁边一个拉“阴间黄包车”的老鬼车夫低声对老张说,“标准的‘官二代’,听说在阳间飙车撞死了人,下来屁事没有,靠家里关系直接落户‘上苑’,天天花天酒地,阴德值都是用他祖宗贪污攒下的‘家族阴德基金’兑换的。”
老张沉默。他认识那个清洁鬼婆,生前是个勤劳本分的环卫工,死于车祸,下来后找不到“编制”,只能干最累最脏的活,魂体被“怨气尘埃”侵蚀得越来越薄。
回到他们那个漏风的“魂窟”,老张的妻子——一个魂体同样黯淡的女鬼,正用捡来的破瓦罐熬着一点稀薄的“阴米汤”(劣质香烛灰混合忘川河水)。看到他们回来,她脸上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回来了?快…快喝点汤,暖暖魂。”
小豆子懂事地捧起破碗,小口啜饮着几乎没有味道的“汤”。
“今天…牛三又催债了。”老张闷闷地说。
妻子手一抖,瓦罐差点掉地上,魂体波动得更厉害了:“怎么办…我们哪还有…小豆子他…”
“我…我想去试试开‘阴间网约车’。”老张忽然说,“听说那个…虽然也累,被平台抽成狠,但…但比厂里挣得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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