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青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一段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恐怖记忆,如同井底的污泥,猛地翻涌上来!
三年前,他还是柳府备受宠爱的少爷。府中有个伺候他笔墨的小婢女,名叫小翠。小翠生得伶俐,对他暗生情愫。一次醉酒后,他一时兴起,在花园假山后轻薄了那小婢女。事后酒醒,他怕丑事败露坏了名声,竟……竟狠心将哭哭啼啼的小翠推入了后花园那口废弃的枯井之中!还用石板死死盖住!小翠的哭喊和抓挠声在井下响了很久,才渐渐微弱下去……那件事后,他做贼心虚,很快便以游学为名离开了家乡,再未回去。时间久了,他自己也几乎要将那桩血债忘却……
“不……不可能!你是……小翠?!” 柳文青面无人色,对着空荡荡的破庙嘶声尖叫,手腕上的剧痛和脑中的声音让他濒临崩溃。
“呵呵呵……” 脑中的声音笑得更加怨毒阴冷,“难为公子……还记得我这个卑贱的婢女!那井底……又黑又冷……水好深……好臭啊……我的骨头……都泡烂了……” 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怨毒。
“这镯子……公子戴着可还舒服?” 那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厉鬼尖啸,“这是用我的腿骨!混着井底的怨泥!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炼成的啊!只为有朝一日……能亲手戴在你手上!”
柳文青浑身剧颤,惊恐地再次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深深勒入皮肉、染着鲜血的玉镯,颜色竟在发生变化!原本温润的玉质,此刻透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黑!更恐怖的是,镯子内里那原本极淡的青色脉络,此刻如同活了过来!它们如同无数细小的、狰狞的黑色根须,正疯狂地从玉镯与皮肉相接的伤口处钻出来!顺着他的血管,贪婪地向手臂、甚至向心脏的方向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迅速变成青黑凸起,如同爬满了黑色的蚯蚓!
一股阴冷、腐朽、带着浓重水腥和淤泥味道的寒气,正顺着那些蔓延的青黑根须,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血液似乎都要被冻僵!
“啊!我的手!我的手!” 柳文青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疯狂地用另一只手去抠挖手腕上的玉镯,指甲将皮肉抠得鲜血淋漓,可那玉镯如同与他的骨头长在了一起,纹丝不动!那青黑的“根须”蔓延得更快了!
“救命!救命啊——!” 他涕泪横流,跌跌撞撞地冲向庙门,只想逃离这个地狱!
就在他即将冲出破庙的刹那——
呜……呜……
一阵凄婉哀怨、如同鬼泣的女子唱腔,飘飘渺渺,却又无比清晰地,从庙门外、从四面八方、甚至从地底深处,幽幽地传了进来,直直灌入他的耳中:
“负心郎啊……井水寒……”
“推奴入底……骨肉残……”
“玉镯儿紧……锁情冤……”
“黄泉水冷……待君还……”
那声音,正是昨夜“白素秋”的嗓音!此刻却充满了化不开的血泪怨毒!
柳文青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庙门口。他面如死灰,眼神涣散,身体筛糠般抖着。低头看去,那青黑的“根须”已经爬满了他的整条左臂,正向胸口和脖颈蔓延。皮肤变得僵硬冰冷,泛起一层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他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的力量被那冰冷的寒气迅速抽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面朝下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庙门门槛上。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那只被青黑根须覆盖、如同枯枝般的手,无力地垂落在积着污水的泥地上。手腕上那只青黑色的玉镯,在晨光熹微中,幽幽地闪烁着,如同井底永不瞑目的眼睛。
……
几天后,一个进山采药的樵夫路过荒废的河神庙。他本想进去歇歇脚,却在门口被绊了一跤。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庙门槛内,倒卧着一具男子的尸体。尸体已经僵硬,面色青黑,双目圆睁,充满了无边的恐惧。最诡异的是他的左臂,连同半边身子,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如同劣质玉石的青灰色,僵硬冰冷,皮肤下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树根般凸起的青黑色纹路。一只颜色青黑、样式古旧的玉镯,深深地嵌在他左手腕的皮肉里,几乎与骨头融为一体。
尸体旁边不远处的角落里,还丢着一张薄薄的、五官精致的人皮,在穿堂风里微微晃动。
樵夫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报官。官府派人来收殓尸首,验尸的仵作撬了半天,也无法将那诡异的玉镯取下。那玉镯像是长在了骨头上。更奇的是,当夜看守尸体的差役赌咒发誓,说半夜听到有女子在停尸房外幽幽地唱小曲,唱词正是“负心郎啊井水寒……”
后来,那具无法取下玉镯的尸首被草草掩埋。而关于荒庙艳鬼索命、玉镯噬人的诡异传闻,却如同长了脚的风,在运河两岸的城镇乡村迅速流传开来,成为吓唬负心汉和夜行人的新谈资。
只是偶尔有夜航的船夫,在风雨之夜路过那片荒凉的河湾,还能隐约听到废弃的河神庙方向,传来飘飘渺渺、如泣如诉的唱腔:
“负心郎啊……井水寒……”
“玉镯儿紧……锁情冤……”
“黄泉水冷……待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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