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赵无咎,落第三次,心如死灰。这日行至豫州地界,天色骤变,黑云如墨汁泼洒,顷刻间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得他睁不开眼,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忽见前方山坳处,隐约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晕。他跌跌撞撞奔去,竟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古庙。庙门半塌,匾额朽烂,依稀可辨“无相寺”三字。
庙内蛛网密布,尘埃堆积,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朽木气息。正中一尊泥塑佛像,金漆剥落殆尽,露出里面灰黄的泥胎,半边脸已塌陷,空洞的眼窝在摇曳的闪电光影中显得格外瘆人。殿角堆着些破烂的蒲团和断折的经幡。赵无咎寻了处勉强能避雨的角落,倚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又冷又饿,疲惫不堪。他脱下湿透的外衫拧水,无意间抬头,目光被对面墙壁上一幅巨大的壁画牢牢吸住。
那壁画色彩极其浓烈,虽蒙尘积垢,仍透出一股逼人的邪异之气。画中描绘的并非佛陀菩萨,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异域景象!底色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其上用惨绿、猩红、暗紫勾勒出嶙峋怪异的山峦,山间流淌着粘稠如血的岩浆河流。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灵在其中行走、争斗、嘶吼:有的青面獠牙,头生弯曲犄角;有的背生破烂肉翼,利爪如钩;有的身形细长如蛇,却生着七八只滴溜溜转动的复眼!它们形态狰狞扭曲,透着一股蛮荒原始的暴戾气息。壁画中央,是一座由巨大白骨和漆黑岩石垒成的巍峨宫殿,殿顶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骷髅头骨。整幅画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与疯狂。
“好生诡谲的画工…”赵无咎喃喃自语,身为画师的本能被勾起,竟暂时忘了饥寒,凑近细看。那颜料不知是何物调制,历经岁月侵蚀,色彩依旧妖异夺目。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触摸那壁画上流淌的“岩浆”纹路。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墙壁的刹那——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惨白巨雷,如同开天巨斧,狠狠劈在古庙屋顶!整个大殿剧烈摇晃!赵无咎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粘稠的巨大吸力猛地从壁画中传来!他连惊呼都未及发出,整个人如同被投入激流的树叶,瞬间被扯入那色彩浓烈、线条狂乱的画面之中!
天旋地转!耳边是凄厉的风啸和无数重叠的、非人非兽的尖利嘶鸣!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揉搓、拉伸!剧烈的恶心感翻江倒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混乱骤然停止。赵无咎重重摔落在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挣扎着睁开眼,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他身处一条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峡谷底部。两侧是拔地而起、直插墨黑天穹的嶙峋怪岩,岩石表面布满蜂窝般的孔洞,孔洞中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暗绿色汁液,如同巨大的伤口在渗脓。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翻滚不休、如同浓稠血浆般的暗红色云层,低低地压在头顶,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燥热和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血腥、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金属的腥甜气味,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
脚下是滚烫的黑色砂砾,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隔着薄薄的鞋底传来灼痛。远处,暗红色的岩浆河如同巨蟒般蜿蜒流淌,发出沉闷的咕嘟声,蒸腾起滚滚扭曲视线的热浪。河岸边,散落着许多巨大生物的森白骸骨,有的形似巨象,却生着三对弯角;有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昆虫,甲壳破碎,露出里面空荡的腔体。几只长着秃鹫脑袋、蜥蜴身体的丑陋生物,正用锋利的喙撕扯着骨缝里残余的腐肉。
赵无咎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壁画!这里分明就是壁画中的世界!他惊恐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回去的路径,然而身后只有高耸入云的、流淌着绿脓的绝壁,哪有什么古庙的影子?
“嗬嗬…新鲜的血肉香气!”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赵无咎身后响起。
他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见三只怪物已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它们约莫半人高,佝偻着身体,覆盖着一层油腻腻的暗绿色鳞片。头颅硕大,形似蛤蟆,两只凸出的、没有眼睑的浑浊黄眼死死盯着赵无咎。裂至耳根的大嘴里,布满细密交错的尖牙,粘稠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滚烫的砂砾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它们细长的手臂末端,是如同镰刀般弯曲、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利爪!
夜刹!壁画中那些狰狞生灵的一种!它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
赵无咎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然而在滚烫松软的砂砾地上,他步履踉跄,速度慢得像蜗牛。那三只夜刹发出兴奋的嘶鸣,四肢着地,如同蜥蜴般敏捷地扑了上来!腥风扑面,利爪带着死亡的寒光直掏赵无咎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一块巨岩后闪出!速度奇快,后发先至!黑影手中一根顶端镶嵌着尖锐骨刺的粗大木棒,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砰!砰!砰!”三声闷响,精准无比地砸在那三只夜刹丑陋的头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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