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在痛苦中挣扎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那喉咙深处的灼烧感才如同潮水般诡异地退去。他瘫在地上,喉咙处完好无损,只是脸色惨白如鬼,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空洞而惊惧,仿佛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回来。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最终在伙计的搀扶下,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古董店。
接连两日,目睹并亲身体验了这倒转乾坤的恐怖法则,张世荣彻底被推入了恐惧的深渊。手腕的裂痛,喉间的灼伤感虽已消退,但那种被无形力量操控、随时可能万劫不复的惊悸却深入骨髓。他白天不敢触碰那瓷枕,夜晚更是避之如蛇蝎,将它锁进最角落的柜子深处,唯恐那诡异的青芒再次亮起。然而,他内心深处那点残存的侥幸和贪婪,却如同毒藤般悄然滋长——这邪门的枕头,或许……也能变成一把淬毒的刀?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他想起了城西的赵屠户。此人仗着一身蛮横力气和几分衙门里的关系,曾为了抢占张世荣看中的一块风水宝地,纠集了一帮地痞,将他派去的管事和伙计打得重伤吐血,还扬言要拆了他的古董店。这口恶气,张世荣一直憋在心里,苦于对方势大,无从报复。
“若这倒转乾坤的法子真能应验……”张世荣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而狂热的寒光。他不再犹豫,趁着夜深人静,如同进行一场邪恶的献祭仪式,将那只青幽幽的瓷枕从柜底取出,小心翼翼地重新置于床头。他躺了下去,闭上眼,脑海中一遍遍疯狂地描绘着赵屠户的惨状:那粗壮的手臂被无形的巨力寸寸折断,扭曲成古怪的角度;那张凶横的脸被无形的重拳打得血肉模糊,牙齿崩飞;那庞大的身躯被看不见的利刃捅穿,鲜血如泉喷涌……他想象得如此细致入微,如此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赵屠户挫骨扬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张世荣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期待混合着极度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披衣下床,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出家门,顶着冰冷的夜风,直奔城西赵屠户那间散发着血腥气的肉铺。他躲在街角阴影里,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肉铺紧闭的门板。
死寂。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
难道……失败了?张世荣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被欺骗和失望的冰冷海水淹没。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离去时——
“砰!”一声闷响,如同重物坠地,从肉铺紧闭的门板后清晰地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咔嚓!”像是粗壮的骨头被硬生生折断!
第三声“噗嗤!”分明是锐器刺入血肉的恐怖声响!
随即,一声接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撕破了深夜的寂静!那声音充满了无法想象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正是赵屠户那粗嘎的嗓门!肉铺的门板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里面关着一头正被活剐的野兽在疯狂冲撞!惨叫声越来越尖利,越来越绝望,其间夹杂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和某种黏稠液体大量泼洒在地的声音……最后,一切声响骤然停止,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浓得化不开。
张世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他壮着胆子,颤抖着手,轻轻推开肉铺虚掩的门板一条缝隙。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借着惨淡的月光,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赵屠户那庞大的身躯扭曲着倒在血泊中央,早已气绝。然而,他身上没有任何一处致命的外伤!没有刀口,没有骨折的痕迹!只有那些曾经施加于他人的暴力,此刻如同时光倒流般,清晰地烙印在他自己身上——他粗壮的右臂呈现出被巨力拧断的怪异角度;半边脸颊深深凹陷下去,仿佛被铁锤砸碎;胸口更是诡异地塌陷了一大块,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反复猛击!更骇人的是,他圆瞪的双眼几乎要凸出眼眶,凝固着死前一刻那无法言喻的、目睹自身被无形力量凌迟的极致恐惧。所有他施加于人的残暴,此刻分毫不差、百倍清晰地回还己身,成为他死亡的唯一印记!
张世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捂住嘴,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人间地狱般的肉铺。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他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但在这极致的恐惧深处,一股扭曲、狂喜、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力量感,却如同毒汁般沸腾起来!他成功了!这倒转乾坤的邪力,真的为他所用!从此以后,谁还敢忤逆他张世荣?!
巨大的狂喜和膨胀的权力感,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天理法则的敬畏。他如同一个骤然获得神力的疯子,跌跌撞撞奔回他那间藏宝的密室。他不再需要偷偷摸摸,他要堂而皇之地供奉起这件赋予他无上力量的神器!
他亲手拂去瓷枕上的灰尘,在摇曳的烛光下,痴迷地凝视着那流转不定的青幽光芒。釉面冰凉依旧,却仿佛有了生命,在无声地诱惑着他。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想要再次抚摸那带来力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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