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取代了墓穴的腐朽腥臭,惨白的日光灯管取代了摇曳的火把幽光。
县医院简陋的双人病房里,陈忘川和胖子并排躺着,身上缠着绷带,挂着点滴,如同两条被捞上岸、搁浅在沙滩上的伤鱼。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伤痛,此刻才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上来。
“哎哟……我的亲娘祖宗啊……疼死胖爷我了……”胖子哼哼唧唧,蜡黄的脸皱成一团,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处理包扎了,但麻药劲儿一过,火辣辣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
更让他揪心的是空空如也的钱包。“老陈……陈爷……我的好兄弟……”他侧过脸,用那只没受伤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旁边病床上的陈忘川,声音带着哭腔,
“你……你行行好……替胖爷我把这医药费……垫……垫上吧?胖爷我现在……兜比脸还干净啊……连买包烟的钱都没了……”
陈忘川闭着眼,额头上也缠着纱布,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
他双手虎口的撕裂伤被仔细缝合包扎,此刻正搁在雪白的被子上。
听到胖子的哀嚎,他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少来。耳室石棺里的金丝玉带钩,主墓室散落的嵌宝金簪、女尸玉佩……你塞怀里的时候,动作可一点不比那女尸慢。”
胖子被噎得脸一红,随即又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地嚷道:
“那……那些玩意儿!是好东西不假!可……可这穷乡僻壤的破医院,它能刷卡吗?它能收古董吗?!胖爷我倒是想拿金簪子抵药费,人家护士妹子也得敢要啊!再说了……”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贼溜溜地扫了眼病房门口,确认没人,才哭丧着脸道:
“这……这些东西刚出炉,还烫手着呢!黑不黑白不白的,没找着靠谱的下家,谁敢出手?胖爷我现在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啊!老陈……你就当借我的!等胖爷我找到门路,卖了钱,连本带利还你!双倍!不!三倍!”
胖子唾沫横飞,赌咒发誓,就差指天画地了。那副无赖又带点滑稽的可怜相,配上他满身的绷带,活像个被裹起来的破麻袋在讨债。
陈忘川终于缓缓睁开眼,无奈地瞥了胖子一眼。他知道胖子说得有几分道理,那些明器确实不好立刻出手。
看着胖子那副惨样,又想起墓里他替自己挡的那一下,心中终究一软。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那个沾满泥土和血污、但还算完好的皮夹,抽出一张银行卡,用没受伤的两根手指夹着,没好气地甩到胖子病床上:
“密码六个八。省着点花。还有,利息按银行同期存款算,别想糊弄我。”
“哎哟!我的好老陈!亲兄弟!够意思!”
胖子如同饿狗见了肉骨头,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抓过银行卡,蜡黄的脸上笑开了花,牵动了后背的伤口,又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嘴里的奉承话如同连珠炮般往外蹦:
“胖爷我就知道!咱们兄弟情比金坚!患难见真情!你放心!等胖爷我伤好了,找到门路,第一件事就是把钱给你还上!请你吃大餐!吃……吃烤全羊!两只!”
就在胖子喜滋滋地摩挲着银行卡,盘算着是买条好烟还是弄瓶好酒压压惊时,病房角落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点嘲弄意味的“咔嚓”声。
两人循声望去。
只见靠窗那张空着的陪护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正是葛云衣。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沾满泥土和干涸血渍的黑色紧身劲装,穿着一套干净利落的深灰色运动服,衬得她小麦色的皮肤更加健康。
利落的黑色短发也洗过,清爽地贴在耳后。她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着,姿态放松却依旧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此刻,她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根黄澄澄的香蕉,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优雅,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眸,如同看戏般,饶有兴致地在陈忘川无奈的表情和胖子那副市侩嘴脸上来回扫视,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的弧度。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侧影,尤其是那饱满的胸线,在运动服的包裹下依旧傲然挺立。
“啧……”胖子看得眼睛又有点发直,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银行卡带来的喜悦似乎都冲淡了几分。
他刚想习惯性地口花花两句,猛地想起林间空地那记断子绝孙脚,下身仿佛又传来一阵幻痛,赶紧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讪讪地移开目光。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小护士脸蛋圆圆的,戴着护士帽,看起来刚工作不久,带着点青涩。
“3床、4床,该换药了。”小护士声音清脆。
胖子一看到小护士,眼睛顿时又亮了,刚才的教训似乎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还不忘咧着嘴,露出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实则猥琐不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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