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终于被甩在身后,三人如同刑满释放的囚徒,带着一身未愈的伤痛和劫后余生的疲惫,踏上了北上的高铁。
胖子后背的伤口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稍微动作大点就疼得呲牙咧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那颗躁动不安、渴望“康复”的心。
陈忘川双手缠着纱布,靠在窗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惯有的沉静,只是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时,眼底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葛云衣则坐在过道另一侧的靠窗位置,利落的短发,深灰色运动服,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冽模样,双臂抱胸,侧头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窗外流动的不是风景,而是某种复杂的密码。
“滴!乘客们请注意,列车前方到站燕京南站……” 悦耳的电子播报声响起。
胖子如同听到了天籁,瞬间精神了不少,挣扎着从座位上探起半个身子,蜡黄的脸上挤出笑容,对着斜前方座位上一个正在补妆、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喊道:
“哎!美女!看你印堂发亮,山根挺拔,这是大富大贵之相啊!不过……这感情线嘛……”
他故意拖长了腔调,一脸高深莫测,
“啧,有点小波折!要不要胖哥我给你看看手相?免费的!胖哥我祖传麻衣神相,铁口直断!”
那女孩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尤其是他那一身绷带和猥琐的笑容,立刻厌恶地皱起眉头,把脸扭向另一边,冷冰冰地回了一句:“神经病!”
胖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馁,眼珠子一转,又瞄上了斜后方一个穿着连衣裙、看起来文静些的姑娘。
“嘿!这位妹妹!别怕!胖哥我不是坏人!你看你这手……啧啧,十指尖尖如春笋,这可是天生的富贵手啊!来来来,让胖哥给你摸……不是,给你仔细瞧瞧!保管……”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咸猪手,作势要去拉人家姑娘的手腕。
“先生!请您自重!保持安静!”
身材魁梧、一脸正气的乘务员大哥如同神兵天降,及时出现在过道,严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胖子,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胖子吓得一哆嗦,那只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缩了回来,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看看……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在乘务员大哥持续的“死亡凝视”下,他终于彻底蔫了,缩回座位,对着陈忘川抱怨:
“老陈……你看……这世道……好人难做啊……胖爷我这古道热肠,想帮人排忧解难,咋就没人领情呢?”
陈忘川闭着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瘪下去一大截的钱包——三张一等座的车票钱,足够让胖子在县医院住上一个星期还有富余。他肉疼。
葛云衣依旧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仿佛对身边这场闹剧充耳不闻。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冷艳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只有陈忘川偶尔瞥过去时,似乎捕捉到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意,不如说是对胖子这种低级趣味的不屑和嘲讽。
列车缓缓驶入燕京南站。喧嚣的人声、匆忙的脚步、现代化都市特有的钢铁森林气息扑面而来,与古墓的阴森死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三人随着人流下车,陈忘川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换乘地铁,又转了几趟公交,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安静的胡同区。
穿过几条七拐八绕、布满岁月痕迹的狭窄胡同,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青砖灰瓦、带着明显晚清民国风格的四合院出现在胡同尽头。院墙高大,门楼虽不张扬,却透着一股子内敛的厚重感。
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紧闭着,门楣上没有任何匾额,只有两个造型古朴、磨得发亮的黄铜门钹。
门前的石阶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簇青苔。整座宅子静悄悄的,仿佛与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和难以言喻的威严。
“嚯!”胖子瞪大了眼睛,也顾不上后背的疼了,绕着院门走了半圈,啧啧称奇,
“老陈!可以啊!深藏不露啊!这地段!这规制!搁以前,你爷爷……不会真是个大地主吧?”
他摸着下巴,眼神里充满了市侩的算计,
“就凭你们家祖传那手‘摸金倒斗’的本事……嘿!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盖个地主大院,也不为过!胖爷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陈忘川没好气地白了胖子一眼,懒得跟他解释这宅子的来历和陈家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往。
他掏出钥匙,插入那把同样古旧沉重的黄铜大锁,“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书、檀香和淡淡灰尘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个规整的四合院落,青砖墁地,角落栽着几株高大的石榴树和海棠,枝叶繁茂,在夏日的阳光下投下大片的荫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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