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孢子恶臭和那滩墨绿尸液散发的强烈腐蚀气息。
穹顶之上,那巨大的脑状肉芝巨团在菌管被斩断后,搏动得更加狂乱,亿万眼球疯狂转动。
湿腻的吮吸声如同亿万只蚂蚁在啃噬灵魂,但除了散发更浓烈的愤怒孢子气息外,它并未立刻降下实质性的攻击,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观察**。
陈忘川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走到假张姐身边。她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口鼻处凝固着暗红的血迹,脸色灰败,瞳孔早已涣散,脖颈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
陈忘川伸手探了探她的颈动脉,指尖一片冰凉死寂。他沉默地收回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一路伪装、最终却和他们一同走到绝境的女人,最终只是低低叹了口气,替她合上了圆睁的、充满惊恐的眼睛。
“她…没了?”胖子捂着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声音也虚弱了不少。
陈忘川疲惫地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胖子身边,和他背靠背坐在冰冷的地上。
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背脊相抵,互相支撑着仅存的力气,警惕地注视着穹顶那狂躁的“母神”和周围暂时沉寂下来的九具血棺。
“咳咳…”胖子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却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笑意,
“老陈…你丫之前不是说…这是个死局吗?嘿…这不…不也被咱哥俩给…给捅穿了吗?那粽子祖宗,再硬…不也…化成水了?”
他试图用惯常的插科打诨驱散这无边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
陈忘川没有立刻接话,他背靠着胖子温热(虽然带着血腥味)的身体,目光却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整个深坑。
玉座、干涸的血迹、那滩冒着泡的墨绿尸液、九具沉默的血棺、穹顶搏动的巨物…一种强烈的、挥之不去的不真实感和更大的疑云笼罩着他。
“死局…”陈忘川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困惑,
“胖子,你觉得…一个布了千百年,以整个车师古国为祭品,甚至可能牵涉地外之物的局…它的核心杀招,会如此简单就被一把短剑…斩断吗?”
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是啊,那干尸王虽然恐怖,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但它的弱点——那根致命的“脐带”,暴露得似乎…**太直接了**。
就像…就像故意留给他们斩断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胖子的小眼睛猛地瞪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那玩意儿…是…是诱饵?它…它根本就不是…局眼?”
“不知道。”陈忘川缓缓摇头,目光最终落回那滩正在逐渐失去活性、不再冒泡的墨绿色尸液上,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去看看那滩‘水’里,还有什么东西。”
两人互相搀扶着,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滩散发着恶臭的墨绿粘液。
粘液边缘,那顶镶嵌着两颗浑浊琥珀色干瘪眼球的金冠半沉半浮,已经被腐蚀得黯淡无光。粘液中心,几块尚未完全融化的、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的碎骨清晰可见。
陈忘川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粘液边缘,靠近金冠的地方!
一只枯槁的、同样覆盖着细密青灰色鳞片的手骨,从粘液中半露出来。
而那只手骨紧握的拳头里,赫然攥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虽然也被墨绿粘液浸染,但金属的质地和特有的形状依旧清晰可辨——**一柄地质锤**!锤头呈尖锥状,锤柄是坚固的金属,上面甚至还能模糊辨认出几个蚀刻的数字和字母!
“这…这是…”胖子凑近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地质锤?!80年代…苏联货?!”
陈忘川的心猛地一沉!他强忍着恶心,用短剑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紧握地质锤的手骨从粘液中挑了出来。
手骨上的鳞片在脱离粘液后迅速变得灰败酥软,但那柄地质锤却被陈忘川迅速用布擦去表面的粘液。
锤柄上,一行模糊但尚可辨认的俄文编号和“1980”的字样,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陈忘川的视网膜上!
“1980…科考队…”陈忘川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干涩,“那个穿着科考队服的…第五层祭坛上的‘东西’…原来…就是他?!他…他就是当年的科考队员之一?!他…他最后竟然…成了这里的…‘王’?!”
这发现比干尸王本身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一个现代人,是如何被菌核扭曲、改造,最终坐上这白玉王座,成为连接“母神”的傀儡?
“当年寻找彭加木的科考队员都消失了,如果它算一个,那么其余的人呢?”陈忘川思忖道。
“我的老天爷…”胖子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这…这菌核也太邪性了!”
就在这时,胖子眼尖,目光扫过那具正在加速融化的手骨手腕处,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金属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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