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食盒在紫檀木餐桌上铺陈开来,十二道江南小菜精致得如同工笔画。
沈栖凰看着面前的水晶肘子和莼菜鲈鱼羹,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甜味,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主位上的慕容玦正放下筷子,目光专注地落在她握着银匙的手上,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过自己面前的玉碗。
"陛下为何不用膳?"她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银匙在白玉碗里划出细微的涟漪。
慕容玦指尖轻叩着桌面,耳尖泛起薄红:"你先吃,朕......不饿。"
站在屏风后的魏忠贤暗自咋舌。陛下今日未时三刻就催问晚膳,听闻栖蘅姑娘入宫,硬是将用膳时辰延后了两个时辰,此刻却对着满桌佳肴不动一筷,只盯着人家姑娘的侧脸瞧。
他想起陛下失忆前虽也性情冷淡,却从未对女子显露过这般笨拙的殷勤。
沈栖凰垂眸掩饰眼底的复杂,用银匙拨弄着碗里的莼菜:"陛下这般看着,臣女实在吃不下。"
她刻意放软了声音,指尖微微颤抖——这副羞涩模样半是伪装,半是因他与萧执圭如出一辙的专注神情,让她莫名心悸。
慕容玦立刻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再次落在她微动的唇瓣上:"不必拘谨,"他拿起公筷,夹起一块水晶肘子放入她碗中,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尝尝这个,御厨说你家乡的厨子最擅此道。"
水晶肘子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正是她在江南时爱吃的口味。
沈栖凰心中一震,抬眼望向慕容玦,却见他正屏息看着她,眼中满是期待,像个等待夸奖的孩童。
她默默咽下口中的菜,听到他如释重负的轻吁。
接下来的用膳时光,成了慕容玦单方面的夹菜宴。
他精准地挑出她爱吃的蟹黄汤包、蜜汁火方,甚至连碗里的鱼刺都仔细挑出。
沈栖凰看着堆成小山的碗,终于无奈地放下银匙:"陛下,臣女实在吃不下了。"
慕容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根红得更甚,却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能看着她吃下自己夹的菜,听着她带着江南口音的软糯嗓音,便是这世间最让他心安的事。
御花园的月光泼洒在九曲桥上,沈栖凰的软缎绣鞋刚踏上一块凸起的鹅卵石,身子便向前踉跄。
慕容玦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中。
"小心!"他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
沈栖凰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他墨色的眼眸。
那双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震惊、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暖玉镯。
"陛下......"她低声提醒,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
慕容玦这才如梦初醒,却舍不得松开,只将她的手轻轻包裹在自己掌心:"御花园的路不好走,朕牵着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月下的御花园漫步。
沈栖凰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和萧执圭养尊处优的手不同,这双手带着常年握笔批阅奏章的力道。
她想起在风荷苑,萧执圭也曾这样牵她走过满池荷花,只是那时他的手更暖,带着龙涎香的味道。
"这是新移栽的绿菊,"慕容玦指着假山旁的花畦,努力找着话题,"据说能开至深冬。"
他侧过头,月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若喜欢,明日让花匠送些去瑶光殿。"
沈栖凰看着他刻意温和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甚至连说话时微微停顿的习惯,都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这张截然不同的脸,又时刻提醒着她眼前人是大晟的皇帝慕容玦。
瑶光殿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慕容玦站在殿门口,迟迟不肯松开沈栖凰的手。
他看着她被月光照亮的眉眼,看着她发间微动的银簪,心中涌起强烈的不舍。
"今日累了,"他终于松开手,指尖却恋恋不舍地划过她的手背,"明日不必起早,朕在御书房等你。"
沈栖凰福身行礼,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袍角在月光下划出清冷的弧线。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她才缓缓直起身,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回到殿内,沈栖凰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一轮残月。
她知道慕容玦对她的情意,也明白自己为何无法拒绝——那与萧执圭一模一样的声音,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走向未知的深渊。
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官,她不敢拒绝帝王的示好,更何况,那声音总能轻易勾起她深埋的思念。
御书房内,慕容玦反复摩挲着自己的右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细腻触感。
魏忠贤端着安神汤进来,见陛下对着自己的手出神,忍不住低声问道:"陛下对栖蘅姑娘如此上心,为何不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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