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凤仪宫的云母窗,在锦帐上投下细碎的光纹。
慕容玦醒来时,额头正抵着沈栖凰的发顶,她均匀的呼吸拂过他喉间,带着熟悉的蘅草香。
昨夜的梦境还残留在意识边缘——她站在白蘅花海中说他是替身的画面,让他下意识攥紧了被褥。
"又来梦里骗我了......"他喃喃自语,指尖颤抖着抚过她的眉骨。
眼前的沈栖凰睡得恬静,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影,与梦中那个冷漠的身影截然不同。
他知道这是梦,是连日来思念催生的幻觉,于是不再压抑心底的渴望,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唇瓣相触的瞬间,温热的触感真实得让他一怔。
沈栖凰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中还带着初醒的迷茫:"陛下......你醒了?"
是她的声音!不是梦里冰冷的语调,而是带着晨雾般的温柔。
慕容玦猛地将她抱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
"栖蘅......"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哽咽,"又是梦对不对?你又来梦里看我了......"
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了,每一次梦到她,都是这样短暂的温存后便是更深的失落。
"都是我的错,"他抓紧她的衣袖,仿佛怕她随时会化作青烟,"我不该听见那些话......就算你把我当替身,我也愿意......只要你别走......"
沈栖凰的心像被针扎得密密麻麻。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能闻到他发间浓重的龙涎香——那是她离开后,他独自在凤仪宫熏了半月的味道。
"慕容玦,你听我说,"她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不是替身,从来都不是......"
"别说了!"慕容玦猛地打断她,眼中是绝望的偏执,"为什么在梦里还要骗我?"
他再次吻住她,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仿佛要将这半个月的思念和痛苦,都揉进这个吻里。
沈栖凰被他吻得喘不过气,舌尖尝到他唇上的咸涩——那是他的泪。
她想起他作为萧执圭时,也曾这样吻她,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与认真。
心头一酸,猛地咬住了他的下唇。
"唔!"慕容玦吃痛,下意识后退半寸。唇瓣上清晰的齿痕传来真实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梦境不会有疼痛,梦境里的她不会咬他!
"你......"他怔怔地看着沈栖凰,看着她眼中闪动的泪光,看着她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口,"你真的回来了?"
沈栖凰含泪点头。
下一刻,慕容玦猛地坐起身,对着殿外大喊:"来人!"
——
半个时辰后,沈栖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手腕上的金链发呆。
链条不粗,却异常坚固,末端的铁圈上缠绕着柔软的云锦,显然是慕容玦特意吩咐过,怕磨伤她的皮肤。
"喜欢吗?"慕容玦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语气里带着孩童般的邀功,"我让巧匠打了半夜,这是大晟最结实的金丝,连猛虎都挣不断。"
沈栖凰看着铁链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想起他方才抱着她不肯撒手,一边哭一边说"再也不让你走"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心疼。
"陛下是怕我跑了吗?"
"嗯。"慕容玦把脸埋在她颈间,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大型犬,"你走的那天,我就想好了,若你回来,便用天下最牢的锁链把你锁在我身边。"
他的指尖划过她腕间的暖玉镯,那是他醒来后,她亲手为他戴上的,"这样你就再也不能丢下我了。"
沈栖凰转过身,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唇边的齿痕,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这是他失而复得后的偏执,是害怕再次失去的本能。"慕容玦,"她轻声唤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不想。"他立刻摇头,抱她更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他害怕听到任何关于"替身"或"萧执圭"的字眼,害怕这失而复得的一切,只是另一场更残忍的梦。
沈栖凰看着他眼中的惶恐,到了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
还魂草的药还在袖中,神医说需得在他情绪最稳定时服用,而现在的慕容玦,显然还沉浸在重逢的狂喜与不安中。
"好,"她叹了口气,抬手抚摸他的后背,"我哪儿也不去。"
慕容玦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真的?"
"真的。"沈栖凰点头,看着他像得到糖果的孩子般笑起来,心中却掠过一丝忧虑。
她知道,用锁链锁住的不仅是她的人,还有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而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这用偏执和爱意筑成的牢笼,是否会轰然倒塌?
窗外的白蘅草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送来清苦的香气。
沈栖凰看着慕容玦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被铁链勾住的发丝,忽然觉得,或许暂时的欺骗,也是一种温柔。
至少此刻,他是快乐的,是安心的。
而她,愿意为了这份短暂的安宁,暂时戴上这金织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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