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气。
沈栖凰披着狐裘大氅,歪在软榻上看萧执圭批阅奏折。
他穿着明黄常服,墨发用玉冠束起,侧脸的线条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殿内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和他偶尔抬眼时,落在她身上的沉敛目光。
“手怎么又凉了?”萧执圭忽然放下朱笔,握住她露在外面的指尖。
她的手总是这样,像浸在冰水里,他眉峰微蹙,将她的手揣进自己袖中暖着,“不是让你靠着暖炉吗?”
沈栖凰看着他指腹摩挲自己手背的动作,心中微动。
这就是大梁的天子,日理万机,却总能注意到她微不足道的细节。
自她中毒痊愈后,他几乎将批阅奏折的地方搬到了她的寝殿附近,美其名曰“太后命你伴驾解闷”,实则是想时时刻刻看到她。
有时她靠在一旁打盹,醒来时总能看到他望着自己的专注眼神,见她醒了,便会敛起眸中情绪,耳根却悄悄泛红。
“陛下不觉得臣妾打扰吗?”她轻声问,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
萧执圭抬眸,眼中含笑:“有你在,朕心里踏实。”
他顿了顿,拿起案头一叠画稿,“这是江南送来的新样,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花色,让尚宫局给你做春装。”
画稿上是各种时新的绫罗绸缎,绣着繁复的缠枝莲、并蒂莲、凤凰于飞。
沈栖凰随意翻着,忽然停在一幅素色底子、绣着几茎细竹的图样上。
这是她幼时在慈恩寺最喜欢的图案,觉得清俊又自在。
“就这个吧。”她指了指。
萧执圭立刻召来内侍记下,目光却落在她指尖:“你喜欢竹?”
“嗯,”她点头,“觉得像……”像江遇之曾经为她种在江府后院的那丛湘妃竹。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萧执圭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语气却依旧温和:“以后朕在御花园给你种一片竹林,比江府的更茂盛。”
他没有提江遇之,只是用行动默默覆盖她记忆里的痕迹。
这样的细节不胜枚举。
她随口提过一句慈恩寺的素斋好吃,第二日御膳房便变着花样做了十几种素点;
她看到宫墙上的爬山虎觉得好看,他便命人在她的寝殿外种满,说“这样你推开窗就能看到”;
甚至她夜里咳嗽了一声,第二日太医院便捧着上好的燕窝和润肺的药材候在殿外。
他的占有欲是真的。
曾有位御史大夫的女儿在宫宴上多看了萧执圭两眼,他便以“殿前失仪”为由,将那女子远嫁蛮荒之地;
他从不允许任何女子靠近他三步之内,连奉茶的宫女都必须是上了年纪的嬷嬷;
他甚至下旨,六宫嫔妃的选秀永不再办,此生只立她一人。
可他的尊重也是真的。
新婚之夜他没有碰她,只在她床边坐了一夜,看她熟睡的样子;
她提出分房而居,他虽眼中掠过失落,却还是颔首应允,只每晚必来陪她说话,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甚至在她偶尔流露出对江府的怀念时,他虽面色沉郁,却从未苛责,只是加倍对她好,试图将她的思绪拉回自己身上。
“陛下,”一次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愿意等?”
以他的权势,想要什么得不到?
萧执圭正在为她削苹果,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她,眼神认真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因为朕要的是沈栖凰心甘情愿,不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在你真正接纳朕之前,朕愿意等。”
那一刻,沈栖凰看着他眼中的坦诚,心中那道坚冰又裂开了几分。
她想起在江府时,江遇之对她虽好,却带着一丝前世的沉重和刻意,而萧执圭的好,是鲜活的、炙热的,带着帝王独有的偏执与纯粹。
更让她心安的是太后。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正亲自为她调着燕窝粥。
“哀家听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好,特意让御膳房加了点桂花蜜,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太后将白玉碗递给她,眼神温柔得像看着亲生女儿。
沈栖凰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传遍全身。太后对她的好,远超乎她的想象。
她记得她不吃葱姜,记得她喜欢栀子花的香气,这些连她自己都快忘记的一些小事,太后却记得清清楚楚。
“太后,您为何对臣妾这么好?”她忍不住问。
太后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傻孩子,哀家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像哀家早夭的女儿。”
她眼中闪过一丝怅然,随即又笑道,“何况,你是执圭放在心尖上的人。他那孩子,看着冷,心里热得很,这辈子也就对你这样了。”
太后不仅在生活上对她关怀备至,更时常教导她为后之道,带她熟悉宫廷事务,甚至将自己的翡翠凤钗都赐给了她。
“这凤钗,哀家一直留着,就是等着给执圭的皇后。如今给了你,哀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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