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之,你看。"她指着天空,"月亮圆了。"
沈慕之抬头。圆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一角,月光漏下来,落在牡丹丛里。他忽然想起初见那晚,花魄站在月光里,像朵会动的牡丹。
"阿魄,"他笑了,"我好像......不疼了。"
花魄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眼泪掉在地上,立刻化作颗颗露珠,渗进泥土里。"傻阿之,"她捧住他的脸,"还有最后一夜。明儿卯时,你喝下这碗参汤,便好了。"
沈慕之望着她。她的影子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像团被风吹散的雾。他伸手去抓,却只碰到一片虚无。
"阿魄?"他喊她。
"我在。"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阿之,你记着,明儿卯时,一定要喝参汤。"
沈慕之闭上眼。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像漏了气的风箱。恍惚间,他看见花魄跪在他面前,双手按在他心口。她的指尖凉得刺骨,可他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像是揣了块炭。
"阿之,"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要走了。"
沈慕之想抓住她的手,却什么也没抓住。他听见陶瓮碎裂的声音,听见牡丹叶沙沙作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停了。
再睁眼时,沈慕之躺在雕花拔步床上。沈夫人抹着泪说:"昨儿半夜,你突然发起高热,迷迷糊糊喊着'阿魄'。我叫了大夫来看,说是血光之灾冲了心脉,亏得你命硬......"
沈慕之坐起来。窗外的牡丹开得正好,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掀开被子下床,踉跄着跑到院里。陶瓮碎在石凳下,土面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牡丹丛里,那株百年牡丹的花瓣有些焦黑,蕊心的金粉也没了。
"阿魄?"他喊。
风掠过牡丹丛,带起几片花瓣。沈慕之忽然想起,花魄说过自己是陈阁老的女儿。他跌坐在地,摸出怀里的玉牌——那是父亲今早给他的,说要去周先生家商量科举事。玉牌背面刻着"慕之"二字,是他周岁时父亲请人刻的。
"原来......"他笑了,"你早就知道我要去周先生家。"
后来的事,沈慕之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喝了参汤,病慢慢好了;记得每年中秋,牡丹都会开得格外艳;记得他终身未娶,在醉春园里守着那株牡丹,直到白发覆肩。
有人说,那株牡丹后来成了精怪,专在月夜里显形,像极了当年的花魄。也有人说,沈慕之死后,牡丹突然谢了,第二年春天,园子里长出株新的牡丹,开得比从前更盛。
只是再没人见过月下起舞的女子,再没人听过她吟诗。只有沈慕之的坟头,总落着些胭脂色的花瓣,带着清冽的香气,像极了浸了蜜的沉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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