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风裹着马粪腥气掠过草场，燕无霜赤红胡服扫过栅栏时，十七匹战马突然昂首嘶鸣。她锁骨处的狼头纹身在月光下泛着血光，指尖抚过骨哨裂痕——那缺口正与三年前教众被屠那夜的月牙重合。
"圣女真要学虎啸？"马倌老刀头啐出口中草茎，缺了门牙的豁口漏风，"这野马群可比西秦铁骑难驯。"他说话时袖口扫过料槽，掺了曼陀罗的草料簌簌落进石槽，惊得马匹不住踏蹄。
白宸蹲身捻起料渣，舌尖抵住上颚细细研磨。曼陀罗的涩味混着黑咖啡记忆刺入神经，他忽然想起现代赛马场的兴奋剂丑闻。"老丈这饲马术，倒像汴梁斗鸡场的把式。"竹青袍角扫过料槽，暗银云纹里藏的磁粉正吸附着草料中的铁屑。
崔璃的机关匣在了望台发出蜂鸣。她玄色裙裾掠过积满夜露的草叶，左耳青铜齿轮转到第五齿时，三根毒针突然射向马厩阴影。"装神弄鬼。"冷嗤声未落，阴影里窜出个抱陶罐的佝偻身影，罐口飘出的硫磺粉正粘上她裙摆磁石。
燕无霜突然吹响骨哨。凄厉哨声惊起飞鸟，马群瞳孔瞬间充血。她足尖点过料槽边缘，狼牙领口的水银反光晃得老刀头眯起眼。"学着点！"赤红身影掠过马背时，发辫甩出的天蚕丝已割断三根缰绳。
白宸望着受惊的马群横冲直撞，忽然想起期货市场闪崩时的交易曲线。当第七匹马撞翻料槽时，他解下腰间九连环甩向栅栏，精铁环扣精准卡住木桩裂缝——正是昨夜陶罐爆裂的旧痕。
"接着！"萧明凰的雪狐裘拂过后背，染着丹蔻的指甲弹来半截虎骨。白宸接骨刹那，十七只蛊虫突然从骨腔钻出，衔着硫磺粉扑向马群。"这可是真虎骨。"她轻笑，狐裘金线在月光下拼出半幅塞外地图。
燕无霜的第二次哨声更加尖锐。鲜血从她唇缝渗出，滴在骨哨裂痕处竟凝成密道纹路。当马群调头冲向敌营时，老刀头突然暴起，缺牙的嘴喷出毒针——针尾缠着的马鬃正与燕无霜靴底血痕数目相同。
崔璃的机关匣射出丧钉，钉入老刀头膝窝的瞬间，三百只老鼠从草料堆钻出。白宸踩住鼠群拖拽的引线，九连环绞住毒针马鬃，忽然想起现代拆弹训练中的红线蓝线。当他扯断第九环时，敌营方向突然传来虎啸。
真正的猛虎从山林跃出，燕无霜瞳孔骤缩。骨哨脱手坠地，她反手扯断银铃砸向虎目，水银在空中凝成教众赴死那夜的星图。"畜生！"天蚕丝割破掌心，血珠溅上雪狐裘的金线密文，竟激活了蛊虫狂性。
白宸扑向骨哨。虎骨残留的震动从掌心窜上脊椎，他忽然明白这哨声原理——频率共振。当他把骨哨抵在喉间模仿燕无霜的吹法时，萧明凰的蛊虫突然群起攻虎，将虎皮咬出十七个塞外地名。
寅时的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谢明远瘸腿踏过满地狼藉，桃木义肢里弹出的刀片正刮取虎爪毒液。"以虎制虎，妙极。"他咳嗽着撕下衣摆，线头遇血吸附毒液，在空中拼出三年前截获的密信残句。
崔璃拾起染血的骨哨，机关匣底层滑出个青铜零件。当现代枪械撞针嵌入骨哨缺口时，燕无霜突然夺过骨哨："这是我阿兄的腿骨！"她暴喝声惊散鼠群，银铃碎片割破夜空，映出教众被屠那夜的雨幕。
白宸望着她锁骨纹身渗血，忽然想起实验室小白鼠应激反应的数据图。当他掰开她紧攥骨哨的手时，发现哨管内壁刻着微缩星图——正是昨夜陶罐阵显现的矿山坐标。
"该收尾了。"萧明凰雪狐裘扫过虎尸，蛊虫衔着毒腺钻进地缝。她染血的指尖按在白宸虎口旧疤，十七种毒液同时渗入皮肤："世子可愿赌命？"
敌营突然爆出巨响。三百匹疯马踏破栅栏，马鞍下绑着的火药袋引线滋滋作响。燕无霜舔去唇间血，将骨哨狠狠刺入土地："阿兄，看着！"最后的哨声混着血沫，竟让马群整齐转向敌将大帐。
崔璃扣动机关匣，燧石火星点燃鼠尾引线。当第一声爆炸震碎黎明时，白宸看见谢明远的线头地图在火光中飘起，每根染毒线头都指向幸存的战马。
辰时的阳光刺破硝烟，燕无霜瘫坐在虎尸旁。她染血的指尖抚过骨哨裂痕，突然发现血迹凝成的密道图里藏着个小孔——透过孔洞望去，正见白宸小指无意识敲击九连环的节奏，与教众葬礼的鼓点重合。
"圣女可知何为条件反射？"白宸蹲下身，竹青衣袖扫过她渗血的锁骨。当他想用现代心理学解释驯马术时，萧明凰突然掷来虎骨："世子还是先解蛊毒吧。"骨腔里爬出的金蚕蛊，正啃食着他虎口渗出的黑血。
朱嬷嬷挎着豆豉篮蹒跚而来时，鼠群正搬运未爆的火药。"该喝虎骨汤了。"她浑浊的眼珠映着满地狼藉，从篮底摸出个油纸包。展开的刹那，白宸瞳孔骤缩——包虎骨的桑皮纸上，油脂渗出的分子结构图正是多巴胺化学式。
谢明远在此时剧烈咳嗽，撕碎的衣摆线头飘向幸存的战马。当最后一根线头缠住马鬃时，燕无霜突然暴起，天蚕丝割下整片马鬃："该编新的复仇册了。"她染血的靴底踏过焦土，新刻的血痕正与骨哨密道图首尾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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