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陈年谷仓的霉味漫过田埂,白宸弯腰拾起穗带末端断裂的稻秆时,指尖突然触到一团黏腻的绒毛——是只僵死的硕鼠,尾尖沾着暗绿脓液。那腥臊气混着腐谷味直冲鼻腔,他眼前猛地闪过现代流行病学教材里鼠疫杆菌的显微图,喉头不自觉发紧。
"侯爷当心邪气!"
朱嬷嬷挎着黍米篮踉跄退后,围裙浓烈的豆豉味竟压不住死鼠的腐臭。她袖中漏出的乌鸦毛飘落在鼠尸上,昨夜喂鸦的剩饭渣正黏在鼠爪间。白宸盯着乌鸦毛根部沾染的紫黑污渍,忽然想起三日前钟离埋蜜饯核的药田方位——正是乌鸦群夜栖的槐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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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仓惊变
晒谷场西头突然爆出哭嚎:"粮仓...粮仓吃人啦!"
叶承云拨算盘的手猛地一颤,第三指翘起的漕帮暗号让算珠蹦进谷堆。他冲进仓门时,左袖槐花蜜香混着血腥味直呛喉咙。成堆的麻袋间蜷着七具尸首,每具口鼻都涌着黑血,最瘦小的少年手里还攥着半块黍饼——饼上齿痕与谷堆里窜过的鼠迹完全吻合。
"是热症!"老粮商哆嗦着指向尸首脖颈的紫斑,"前朝永和年间闹过..."话音未落,仓梁上突然坠下团黑雾。阿蛮的马鬃绳暴长卷住那物,竟是只肚皮鼓胀的垂死老鼠,尾巴正勾着半截焦尾琴弦——那浸过花椒驱雀的琴弦,此刻沾满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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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灰成障
萧明凰的雪狐裘扫过仓门槛,金线勾住梁上悬着的猛火油残柜。"嬷嬷,取硫磺来。"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柜面,十七只蛊虫钻出噬咬木纹。当朱嬷嬷倒出灶台暗格的硫磺粉时,蛊虫突然蜷缩成艾草形状,毒液从虫足渗出,竟将硫磺染成暗绿色。
"烧!"
白宸的九连环擦过猛火油柜,铜片刮起的火星引燃硫磺。浓烟腾起时,萧明凰耳后红痣突地刺痛——三年前宫变夜,叛军正是用硫磺烟熏塌了皇陵地宫。她本能地扯断狐裘金线,三根丝线射向仓顶鼠洞,檐角立刻传来暗卫坠地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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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足量毒
燕无霜的骨哨声刺破浓烟。她赤足踩过滚烫的草木灰,足链银铃震落粘在脚背的鼠毛。吹至《惊蛰》调第三转时,唇上旧伤崩裂的血珠滚落灰堆,竟灼出北斗七星的坑痕。
"圣女用血画星图哩!"
孩童的惊呼声中,她突然扯下发辫天蚕丝。银丝绞住仓角逃窜的病鼠,鼠血溅上她锁骨纹身的刹那,西域记忆轰然炸开——当年祭司逼她喝狼血酒前,鼠群也曾这样在祭坛下暴毙。靴底第四十道血痕突然发烫,那弧度正与灰堆里灼出的北斗裂痕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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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针引路
崔璃的机关镯在浓烟中嗡鸣。磁石粉吸附住满地铁砂,在灰烬上拼出改良水车的轴承图。她突然撕开襦裙下摆,玄青布料蒙住口鼻的瞬间,三年前家族灭门夜的硝烟味突然涌来——那夜她蜷在机关密道里,也是这样用染血的衣料堵住呼吸。
"通风口在卯位。"
她染血的指尖点向轴承图某处缺口。白宸顺着方向望去,只见谢明远生前常坐的桃木轮椅卡在墙缝,椅轮辐条间隙正透出风。当他掰开轮椅扶手时,半袋当归从暗格滑落——每粒药材表面都刻着蝇头小字,正是谢明远临终前咳血写下的防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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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织网
"跳三坟哟——鼠尾翘!"
孩童的嬉闹声从晒谷场传来。他们用草绳圈出三处新坟,缺齿的算珠在坟包间弹跳。铁鹰的斩首刀突然插进土里,刀柄红布裹住蹦跳的算珠。西秦葬歌的调子响起时,珠面浮出"雍州"血字——正是他左肩疆域图缺失的故土。
白宸抓起带血的算珠。九连环无意识排成现代传染模型时,他瞥见朱嬷嬷正掰炊饼喂乌鸦。鸦群突然扑向西南河渠,叼起的死鼠腹腔里竟露出半片青铜齿轮——崔璃左耳坠的毒针齿轮,三日前卡在水车轴槽里失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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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埋香
子时的急雨砸在焦尾琴残弦上。青黛提着药篮蹚过水洼,绿裙二十四节气香囊在雨中蒸腾出药雾。当她割腕滴血入药时,萧明凰的蛊虫突然从瓦缝钻出,衔着血珠爬向猛火油柜——那混着硫磺的柜板遇血竟浮出《瘟疫论》残页,字迹边缘还粘着醉月妆奁里的胭脂。
白宸站在雨幕里,九连环第七枚铜环的裂痕突然渗水。那水渍流向燕无霜赤足踩过的灰堆,将北斗七星痕扩成百里河渠图。当崔璃的磁石粉撒入水痕,图中突然显现三处暗红标记——正是当年谢明远衣摆线头拼出的复仇地图上,用朱砂圈出的故人冢。
(五更梆响,钟离的柴房窜出三百只老鼠。它们叼着蜜饯核冲向河渠,核上刻的星象图倒映水中,竟与青黛香囊抖落的药草形成相克阵。阿蛮的马鬃绳在渠底暴长,绳结末梢的莲花苞里,醉月遗簪正泛着紫苏冷光)
晨雾漫过焦黑的粮仓时,第一缕艾烟从猛火油柜升起。白宸望着硫磺烟里扭动的蛊虫,忽然在九连环上尝到当归混着鼠血的涩味——那是比权谋更锋利的生存之战。当燕无霜将骨哨按在溃烂的唇上时,远处突然传来云岫银铃的脆响,裙摆毒蛾绣纹在雾中展开翅膀,正扑向渠边新出现的鼠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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