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腊肠!”白宸的思维高速运转,现代人对于材料应用的敏锐瞬间压倒了战场厮杀的混乱感。他猛地看向朱嬷嬷,“嬷嬷!城里还有多少腊肉?不拘好坏,只要是肠衣灌的,都要!”
朱嬷嬷正奋力用石头砸着一块粗盐,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地窖里还存着些!本是留着过冬的腌臜货,又硬又咸,狗都不啃!老奴这就让人去搬!”她顾不上满手盐渍,对旁边一个半大小子吼道:“栓子!带几个人,快去地窖!把那些挂着的腊肠全扛上来!快!”
栓子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冲下马道。
白宸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敞露一角的铁匣。硝石有了,但如何将它与火油结合,在这瓢泼大雨中形成有效的杀伤?单纯的混合抛投,效果有限且危险。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延时引燃!利用腊肠的肠衣作为天然的保护层和容器!
他迅速拔出匕首,小心地从铁匣缝隙中撬出一块沉甸甸的黑褐色硝块。入手冰凉坚硬,表面粗糙的颗粒感硌着掌心。他将硝块递给旁边一个眼神机灵的士兵:“小心砸碎,越细越好!但绝不可见明火!远离火源!”士兵凛然应诺,接过硝块,用刀背在湿漉漉的墙砖上小心研磨起来。
“世子!腊肠来了!”栓子和几个半大小子气喘吁吁地扛着几大捆黑乎乎、硬邦邦的物事冲上城头。那正是风干得如同枯木般的腊肠,表皮皱缩,颜色深褐,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盐分、香料和油脂变质的陈腐气味。长期的围城,这些原本的储备早已无人问津。
“快!解开绳子!”白宸下令。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捆扎腊肠的草绳割断,一根根硬邦邦、长短不一的腊肠散落开来。
“崔璃!”白宸的目光投向垛口处那抹玄色的身影。崔璃刚刚用毒针解决了一个试图翻上垛口的敌兵,左耳的青铜齿轮发出轻微的嗡鸣复位。她闻声回头,冰冷的眸子扫过地上的腊肠和正在研磨的硝粉,瞬间明白了白宸的意图。她一言不发,快步走来,玄色的襦裙下摆被血水和泥浆染成深褐色,裙摆上用于吸附暗器的磁石粉沾满了铁锈碎屑。
“帮我切开一端肠衣,取出里面的肉。”白宸将一根最粗壮的腊肠递给她,语速极快,“小心,尽量保持肠衣完整。”
崔璃点头,从发髻间抽出一根看似普通的银簪——那正是她喝药必试三遍的银簪。簪尾极其锋利,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她手腕轻抖,银簪如毒蛇吐信,精准而轻柔地在腊肠的一端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动作间,她左耳垂悬着的青铜齿轮微微晃动,发出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她没有看白宸,但紧绷的侧脸线条在火光下显出一种专注的冷冽。她用簪尖小心地挑开坚韧的肠衣,露出里面同样干硬、颜色深褐发黑的腊肉。一股更浓烈的、带着哈喇味的油脂气息弥漫开来。
“呕…”旁边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崔璃恍若未闻,她的手指异常稳定,用簪尖配合指尖,小心地将里面干硬的腊肉一点点抠挖出来。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墨家机关师特有的精确,既快且稳,最大限度地保持了肠衣的完整和韧性。挖空的肠衣如同一条坚韧而富有弹性的微型皮囊。
白宸立刻接过这根空肠衣。他抓起一把研磨好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硝粉,小心地灌入肠衣之中。硝粉细密,顺着肠衣滑入,发出沙沙的轻响。灌到约莫三分之一处,他停下手,对旁边负责熬煮猛火油的士兵喊道:“火油!半勺!”
士兵立刻用长柄木勺,从旁边一口尚有余温的大铁锅里舀起半勺粘稠、散发着刺鼻石油味的黑色猛火油。滚烫的油汁冒着细小的气泡,滴落在冰冷的雨水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白宸示意士兵将滚烫的油汁小心地倒入那灌了硝粉的肠衣口。炽热的火油瞬间与冰冷的硝粉接触!
“滋啦——!”
一股刺鼻的白烟猛地从肠衣口冒起!白宸眼疾手快,用匕首割下一小段麻绳,迅速而用力地将肠衣口扎紧!那截灌装了硝粉和滚烫火油的肠衣,在他手中如同一条危险的黑色怪蛇,开始微微颤动!肠衣被内部的混合物撑得鼓胀起来,隔着坚韧的肠壁,甚至能感觉到里面冷热剧烈反应产生的细微震动和热量!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硝石硫磺和焦油的味道散发出来。
成了!简陋的延时燃烧/爆炸装置!硝粉被滚烫的火油包裹加热,反应会持续进行,最终达到燃点引燃内部混合物!坚韧的肠衣提供了短暂的保护和缓冲,也给了投掷的时间!白宸的心脏因紧张和兴奋而狂跳,这完全是基于现代化学知识的临场赌博!他顾不上解释原理,将手中这危险的“腊肠炸弹”递给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士兵:“快!用投石机!瞄准敌军后阵的攻城器械和督战队!投出去!越远越好!”
士兵回过神来,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般接过那根不断颤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腊肠”,冲向后方一架由床弩临时改装的小型投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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