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 声音拔高,直呼其名,带着被逼至绝境的惊怒!
“王队长!!!” 官称冰冷,试图以规则对抗规则!
“王大人——!!!”
最后一声,是嘶吼!是破音!是穷途末路般从灵魂深处榨出的、混合着绝望、哀恸与最卑微的乞求!一个曾断臂失眼面对深渊巨口也未曾屈膝的战士,此刻为了一个懵懂少年,竟嘶吼出这代表绝对权威与冰冷律法的敬称!声浪在死寂的后院炸开,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王川那只凝聚着湮灭之力、已然落下的脚,如同被无形的万钧钢索瞬间绞紧,硬生生钉在了原地!他高大的背影僵直如铁铸,面具极其轻微地侧转,露出的那只冰封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纹悄然蔓延——是惊愕?是被这彻底抛弃尊严、甘愿匍匐于规则铁律之下的嘶吼所撼动?掌心那团湮灭漩涡的光芒,几不可察地明暗闪烁了一瞬。
空气凝固如万载玄冰,只有湮灭漩涡发出低沉、持续、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
秦砚之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风箱,左眼死死盯着王川僵硬的背影,眼球布满骇人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在其中燃烧。他强咽下喉间翻涌的腥甜,声音因嘶吼而撕裂般沙哑,却带着穿透铁律壁垒的锐利,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向凝滞的、令人窒息的空气:
“王大人…《镇渊册》铁律第七条!凡受深渊气息侵染者,若能自证其心,压制异化,掌控污染,便…非死囚!便…有资格活下去!甚至…有资格…为组织所用,化为斩渊之刃!此律…是否尚存?!是否…仍具效力?!”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是他能抓住的最后稻草。
王川猛地转身!面具正对秦砚之,冰眸锐利如最锋利的刀锋,湮灭漩涡在掌心骤然加速旋转,散发出毁灭性的恐怖波动!
“铁律?效力?” 王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深深的不信,甚至有一丝被挑战权威的厉色,“秦哥!你比谁都清楚!那是‘源种’!深渊源头的直接投影!最高阶的灭世之祸!《镇渊册》浩瀚千年,可有一例凡人能真正压制源种而不被吞噬?!此律,针对的是尚有转圜的污染,非此等绝症!你想用它保他,是痴心妄想!”
反驳裹挟着冰碴砸下。
秦砚之没有退缩。他挺直了脊梁,衣袖在空中缓缓的荡着。他没有争辩字眼,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血肉之躯的右臂。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沉重,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轻轻点在了自己覆盖着青铜眼罩的右眼位置(失明之眼),发出微不可闻却无比清晰的金属叩击声——“铛”。
接着,那颤抖的指尖,带着同样的沉重与悲怆,缓缓抚过自己左肩处冰冷的钢铁左臂。动作很轻,却重若千钧,仿佛在无声地叩问天地与规则,叩问眼前这位昔日的战友:我付的代价,我失去的光明与臂膀,换他一个证明的机会,够不够?!
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万年。湮灭漩涡在王川掌心疯狂旋转,毁灭的波动压迫着空间。面具后,无人看见的额角,一滴冷汗悄然滑落。组织的铁律如山,二十年前炼狱般的景象在脑中翻腾,而眼前,是秦砚之那只布满血丝、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左眼,是那冰冷的机关臂、象征共同牺牲的眼罩…那些并肩浴血、相互托付生死的画面,如同无形的绳索,死死缠住了他即将踏出的脚步。
良久。
一声极轻微、却沉重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无尽挣扎与妥协的叹息,从面具下逸出。掌心中那疯狂旋转、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湮灭漩涡,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掐灭,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无形。后院的黑暗重新被清冷的月光填满。
“……好。” 王川的声音冰冷依旧,却仿佛被抽走了部分决绝,多了一丝沉重的疲惫,“看在你…这身伤的份上。我给他一次机会。一次…验证的机会。若他无法证明自己能掌控那‘源种’……” 未尽的杀意,比月光更冷,冰寒刺骨。
玄衣身影向后一步,如同沉入深不见底的墨色深潭,瞬间没入书架角落那片最浓稠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庭院中,只留下最后一缕若有若无的湮灭寒意,以及死一般的沉寂。
压力骤消,秦砚之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晃,精钢左臂死死抓住坚实的紫檀桌角,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呻吟,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
一个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浮现在脑海——守拙先生!那个远在白鹿洞、脾气古怪如顽石、修为却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没有丝毫犹豫!秦砚之猛地转身,精钢左手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粗暴地扫开桌上所有杂物!他抓起一支狼毫笔,扯过一张空白的符纸!舌尖狠狠咬破,腥甜的鲜血涌出,他以血为墨!钢铁手指因极致的用力而微微颤抖,笔锋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凌厉,在符纸上划下六个力透纸背、触目惊心、凝聚了所有希望与绝望的血字:
“孤少年,何能活!”
最后一笔落下,血珠几乎浸透纸背!秦砚之仅存的左眼中精光爆射,体内残存的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这张血符!符纸上的血字骤然亮起刺目欲盲的猩红光芒!整张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燃烧着生命与灵魂的血色流光,“咻”地一声撕裂沉寂的夜幕,带着凄厉的破空厉啸,朝着白鹿洞的方向激射而去,眨眼间消失在天际尽头!
秦砚之如同被彻底抽空,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跌坐回冰冷的圈椅之中。他仰着头,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望着血色流光消失的夜空,眼中交织着渺茫如星火的希冀与深不见底的疲惫,嘴唇翕动,沙哑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韩斌…这一线生机…我替你…争来了…能否抓住…看你的…命数了…” 清冷的月光无声洒落,映照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庞、覆盖青铜眼罩的右眼、精钢的左手,在空旷的后院投下一片萧索孤寂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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