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闭合的刹那,百草轩内室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破碎药草的苦涩,以及萧珩最后留下的、那股如同熔岩冷却后依旧滚烫的毁灭余威。地面一片狼藉,紫檀木的齑粉混合着青砖的碎块,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战场。唯有沈笑笑所在的软榻,在孙李两位太医拼死护持下,奇迹般地保持着相对的完整。
“噗!”孙院正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逆血喷出,身体晃了晃,被李院判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枯槁的手指依旧死死捻着刺入沈笑笑眉心的金针,针尾兀自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维系着那缕强行激发的针气。
“孙老!”李院判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他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强行施展“九转回阳”针法耗损巨大,胸口气血翻腾如沸。但他顾不得自身,目光死死锁定在沈笑笑心口。
那枚澄心玉牌,裂痕狰狞如蛛网,最深的那一道几乎贯穿核心,触目惊心。然而,就在那最深的裂痕底部,一点针尖大小的幽蓝星火,正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极其微弱、极其艰难地……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丝纯净到极致的寒髓气息,极其艰难地从裂痕深处逸散出来。这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历经湮灭、百死不悔的坚韧意志,顽强地抵抗着死寂的吞噬。玉牌表面,那象征着守护者彻底消亡的悲伤与决绝气息,已被这新生的、微弱的搏动所取代。
成了!
共鸣被强行激发,玉魄本源未绝!沈笑笑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灵光,被那搏动的星火死死护住,如同沉入万丈冰洋最深处的一粒火种!
“护住……护住这星火!”孙院正强咽下喉头的腥甜,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玉魄在燃烧最后的本源护持她的残魂!九转回阳针气不能断!以针气为引,聚拢逸散的寒髓生机,温养星火!”
李院判重重点头,再无言语。两人强压伤势,枯瘦的身躯爆发出远超极限的专注与毅力。李院判双手如穿花蝴蝶,九根刺在沈笑笑心口大穴的金针针尾,被注入他精纯温和的医道真元,针尾颤动嗡鸣,散发出柔韧的暖流,如同九条无形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包裹着那逸散出的微弱寒髓气息,将其缓缓导引回玉牌核心,滋养那一点搏动的幽蓝星火。
孙院正则全力维持眉心金针的针气,那针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锚定着沈笑笑那被强行从湮灭边缘拉回一丝联系的残存意识灵光,防止其再次涣散。每一次星火的微弱搏动,都牵引着他枯竭的心神,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内室陷入一种无声的、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拉锯战。只有玉牌核心那点幽蓝星火微弱却执着的搏动,以及两位老太医粗重压抑的喘息,在死寂中回荡。
* * *
与此同时。
距离百草轩不知多么遥远,一片被永恒寒流与混乱空间风暴笼罩的绝域深处。
这里没有光,只有翻涌的、足以冻结灵魂本源的绝对幽寒。空间在这里呈现出诡异的扭曲态,如同冻结的黑色琉璃,布满细密的裂痕。时间的概念近乎模糊。
一座完全由深黑色、散发着死寂寒意的玄冰构成的巨大宫殿,无声无息地悬浮在这片混乱寒流的中心。宫殿风格古老、粗犷,没有任何雕饰,只有纯粹的、仿佛亘古存在的冰冷线条。它如同冻结在时空琥珀中的巨兽遗骸,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孤寂与威压。
宫殿最核心的殿堂,空旷得令人心悸。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玄冰,倒映着上方同样漆黑、如同凝固深渊的穹顶。殿堂中心,并非王座,而是一块巨大、不规则、散发着幽幽蓝光的……万年寒髓!这寒髓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被强行凝固、封印在此的恐怖寒源核心。丝丝缕缕幽蓝的寒气,如同活物般在寒髓内部缓缓流淌,每一次流淌都让周围的空间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冻结声。
此刻,在这块巨大寒髓前方不远处的黑色玄冰地面上,一团粘稠、蠕动、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秽物,如同被丢弃的垃圾,正被一股无形的、源自寒髓核心的恐怖寒意死死压制着。
秽物之中,隐约可见一张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白骨森森的脸孔轮廓,以及残破扭曲的肢体虚影——正是秦巍那被玄冰巨爪从混乱空间捞回的、仅存的投影核心!
他被那纯粹的、绝对的“寒”冻结了所有活性,甚至连灵魂层面的痛苦哀嚎都被凝固。只有那两点溃烂眼窝深处残留的暗绿秽光,如同被冻僵的萤火虫,透露出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就像一只被钉在冰板上的标本,连思维都被冻结。
殿堂内死寂无声。
唯有那团巨大寒髓深处,幽蓝的寒气缓缓流转。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刹那,或许是永恒。寒髓核心的幽蓝光芒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个意念,冰冷、淡漠、如同亿万载不曾移动的冰川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直接在秦巍被冻结的核心深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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