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正浓之时,云国公府后花园的假山洞中,桑红袖找到了正抱着双腿靠墙而睡的云青。
桑红袖怜惜地看着这个由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将一件厚斗篷盖到了他的身上。
“奶娘?”被惊醒的云青,看到桑红袖,忙理了理凌乱的发髻,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从小到大,每回你不开心了,不都是躲这儿吗?”桑红袖坐在了云青身旁,柔声问他道:“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世子的事情难过啊?”
“才不是。”云青一扭头,嘴硬道:“这世上,小爷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他要是死了,我就去把杨柳青包下来,玩儿他个三天三夜,好好庆贺一番。”
“你这么目无兄长,若是被国公爷知道了,还不把你的腿打断啊?”桑红袖感慨道:“二夫人倒是伤心得紧,在佛堂里为世子念了一整夜的平安经了。”
“哼,”云青冷笑道:“我娘纯粹就是做样子,她有什么伤心的?云奇一死,国公府的一切,包括国公的爵位就都是他亲儿子我的了,她应该是高兴得睡不着吧?”
“二公子,不要这么说你娘。”桑红袖肃容道:“不管怎样,她都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也是处处为你着想的人。”
“二公子?二公子?”这时,云青的小厮橘白跑进了后花园,轻声唤道:“二公子,您还在吗?国公爷让您立刻去趟揽星苑。”
云青一个激灵,站起来冲出了假山洞,揪着橘白的衣领,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云奇他不行了吗?”
“不是,不是的。”橘白慌乱地摆手道:“国公爷派了人到处在府里寻您,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不待橘白说完,云青松开他,撒丫子就往揽星苑的方向跑。
“唉,”望着云青匆忙离去的背影,桑红袖神色复杂地叹息道:“血,终究浓于水啊!”
揽星苑卧房的房门紧闭着,云守正焦躁地坐在外间的方椅上,左手的食指却不自觉地敲击着扶手,并且时不时对着并无任何声响传出来的卧房侧耳倾听。
“爷,”云福快步跑了进来,对云守正作揖道:“二公子来了。”
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云青,在门外喘匀了气,才怯生生地走进正厅,对云守正垂首行礼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云守正一向不待见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见到他就不自觉地蹙眉道:“去哪里了?为何一身酒气?”
‘昨儿晚上就一身酒气了好不好,您现在才发现吗?’云青心中忿然,脸上却不敢带出半点不悦来,“回父亲的话,儿子——”
“好了,”不待云青把话说话,云守正摆摆手打断了他,“你兄长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是,”云青道:“儿子昨晚上听说了,云奇,不,兄长身中奇毒恐有性命之攸。”
“现在为父只问你一句,”云守正严肃的神情中带着几分试探道:“你愿不愿意让你的兄长好起来?”
这时候,卧房的门忽然打开了,满头大汗的代莉斯大剌剌走了出来,似看着待宰的鸡鸭般,定定地望着云青。
看到突然出现在此的代莉斯,云青的心咯噔一下,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作为弥萝贴身侍从和云奇师父的代莉斯,曾是云青童年时期最大的阴影,他童年吃过的几乎所有闷亏都是拜她所赐,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当年一度患了失心症的云奇就不会痊愈,那么,他云青也就会是自己父亲最宠爱、最重视的儿子了。
然而,不仅仅是代莉斯,就连云守正和云福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这让本就心怀忐忑的云青更加不安了,他握紧了双手,喃喃道:“父亲,儿、儿子当然希望兄长尽快好起来。”
“这不就结了,那就别啰嗦了,快开始吧。”代莉斯一把攥住云青的左手腕,拉着他就往卧房里面走。
“可是,父亲,兄长的毒与儿子又有何关系?”云青趔趄着身子,一头雾水地望向云守正,想要个答案。
代莉斯牢牢攥着云青,质问云守正道:“国公爷,您还没有跟他说清楚吗?再不用药,云奇真的就没救了。”
“二公子,我就同你直说了吧。”见云守正还在迟疑,代莉斯急道:“云奇所中之毒并非全然无解,我有三味药可解他的毒,但是现在急需一味药引,就是亲兄弟的鲜血,他没有同胞兄弟,你的血虽然会降低药效,但是勉强凑合着也能用。”
所以,是要用他的命换云奇的命吗?云青惶恐不安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而云守正却只是叹了口气,偏过头故意不去看他。
蓦然之间,云青如坠冰窟,之前因为听到云奇将亡的噩耗而对其生出的所有不舍和哀伤,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原来,在云守正的心里,他这个儿子真的无足轻重,相对于云奇这个正妻生的长子,他这个妾室生的次子简直微不足道,说抛弃就能抛弃。从出生起他就活在云奇的阴影里,现在,连命都要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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