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卫的帅营中,岳丘林和杜季智一坐、一跪,静默而对。
杜季智的双手被浸湿的麻绳牢牢捆缚着反剪在了身后,厚厚的绷带包裹着他有些浮肿的脑袋,原本应该生着右耳现在却空空如也的位置还在时不时地有鲜血渗出。
岳丘林冷冷地看了杜季智良久,然后霍地将一沓厚厚的纸张扔在了他的面前,沉声道:“这些,是河西卫在黄栌城你的秘密居所搜出的东西。这上面所绘的大新地理舆图,与此前在安士国暗探康卓的秘密窝点所发现的舆图,几乎一模一样,你当作何解释?”
杜季智不慌不忙,随手翻了翻脚边的舆图,不以为意道:“舆图嘛,这种东西还不都是大同小异,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哎,姊夫,我倒是挺佩服你的,那么犄角旮旯的地儿都被你从黄栌城里翻找到了,你还真不愧是河西卫的督帅啊!”
岳丘林微闭双目,握了握拳头,而后将另外一摞用牛皮纸包着的纸张甩到了杜季智的脸上,“这些,是从黄栌城军械所的管事齐敏处搜查到的军械制图,据齐敏供述,这些军械制图,他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每隔一段时间便搜集整齐,交给你的手下。杜季智,对此,你又作何解释呢?”
“这个嘛,我习惯出恭之时拿着它们当消遣,纯属个人嗜好而已。这应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杜季智继续保持着其混不吝的无赖相道。
“杜季智,你倒是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岳丘林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望着杜季智,目光如冰刀般冷酷锋利,“那么咱们现在就来谈谈你是从何时开始,又是怎么样与西突国私通的?”
杜季智愕然地反问岳丘林道:“私通?此话怎讲?姊夫,你可是我的亲姊夫呀!万万莫要给我随随便便就定下这样的大罪啊!你知道的,老爷子一向对我要求很是严格,可我呢,最喜游山玩水、广交好友,你说,就我那点可怜的俸禄哪里够花?所以,我就动了点歪脑筋,倒腾点粮草啥的换点银子花花,至于买家么,可不止西突一家,还有图诺国、渤海国等等,何来私通西突一说?当然,有时候我还因着内府总管的职权便利,利用那些罪奴们赚点体己钱,这个朝廷上下很多人都知道的,就连皇上也睁只眼闭只眼的,应当也算不得什么大过吧?所以啊,姊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哦。况且,你我实乃骨肉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若成了私通外敌之人,那你这个骠骑大将军,堂堂河西卫督帅又成了什么人了呢?”
“乌孙已经全都招供了。”岳丘林凛若冰霜地凝视杜季智,冷冷道。
“是吗?他招了啊?他招了什么?是招了齐少宣挟持并意图杀害我这个内府总管?还是招了齐少宣私通西突卖军粮给他啊?姊夫,似齐少宣这等恶徒、叛国贼,你可不能轻饶了他,最轻也得把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喽。”杜季智挑衅般地看着岳丘林道。
杜季智毫无悔意的无赖相和对岳丘林赤裸裸的威胁及挑衅,使得岳丘林彻底打消了继续说服杜季智认罪自戕的想法,同时也再没了半分迟疑和犹豫。
行伍二十余载,历经无数战火硝烟,家国大义、百姓福祉在岳丘林的心中,远比自身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要来得重要的多,所以,杜季智该死,杜季智也必须被清算,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也无论因此会引来怎样的惊涛骇浪和轩然大波。
“来人!”
岳丘林一声命令,唤来了早已守在帅帐外的两名戍卫。
“将军。”戍卫们单膝跪地,静听岳丘林的吩咐。
岳丘林看着杜季智,杜季智也反观着岳丘林,只是,岳丘林的眼神冷硬似铁,而杜季智的眼神却是明显的有些色厉内荏。
短暂的对视后,岳丘林收回了看向杜季智的目光,高声命令两名戍卫道:“即刻将私通外敌的人犯杜季智重枷锁拿,即时起,与其他人犯一起押赴京城卫戍营。”
杜季智闻言不由地陡然一惊,倘若真的被送进了卫戍营,他这条小命不保事小,坏了他背后之人的大计,那他可真的是要去撞南墙了。
“姊夫,难道你真的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忌了吗?”杜季智惊声问道。
岳丘林根本不再理会杜季智,而是厉声催促戍卫道:“你们还不速速将人犯锁拿!”
“岳丘林,你、你敢!”见岳丘林丝毫不为所动,杜季智急了,他趔趄着身子拼命在两名戍卫的束缚下挣扎着、叫喊着,“岳丘林,你把我送去卫戍营,你也逃不掉,黄泉路上老子等着你!”
戍卫担心杜季智还会说出什么混不吝的话,抬手就点中了他的哑穴,然后将其强行拖出了帅帐。
目送杜季智离开,岳丘林靠着椅背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此时的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会,远离是非恩怨、家国情仇,以及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将军。”忽然,一名侍卫匆匆进帐禀报道:“大营外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说是您的旧识,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欲面禀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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