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中公园吗?那里有大黄鸭的脚踏船。”
听到这句话,言若的心脏某处似乎悄悄裂开了一条缝。十岁生日那个快乐的午后,仿佛已经太过遥远,远得她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还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现在还有吗?"言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当然,跟以前一模一样。还有冰糖葫芦、,还是老味道,一点都没变。”
言若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记忆中的香甜气息仿佛穿越时光扑面而来,让她心跳微微加速。可理智却在拉扯着她,这样的怀旧,真的合适吗?
言若的指尖微微颤抖,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小小的她吃着一串糖葫芦的温暖画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脑海。
冬日的午后,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懒洋洋地铺在湖面上。岸边枯柳的枝条挂了些许霜花,风一吹,簌簌地落进水里,惊得水下的锦鲤甩尾游开。远处戏台搭了挡风的棚子,咿咿呀呀的评弹声混着三弦琴的颤音,被寒风割得断断续续,却仍引来一群裹着棉袄的老茶客,捧着热茶缩着脖子叫好。
言若哈着白气,把冰糖葫芦上最后那颗裹着糖衣的山楂咬下来一半,这是她记忆深处最甜的味道。
言若用力踩着脚下的踏板,因为缺少机油的滋润,发出吱呀吱呀的尖叫声。湖面上,一只只憨态可掬的大黄鸭慢慢推开波浪,笨拙的向前移动。
一阵北风掠过湖面,言若手里的瞬间被刮走大半,一些糖丝粘在她长长的发丝上。的甜香混着她围巾上的柠檬皂香,在冷冽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言若踩累了,靠在船舱的椅背上休息,大黄鸭在湖心缓缓停了下来。她看着冬日里的暖阳,仿佛又回到了十岁生日那天。现实与记忆里的场景不停地交错,让她有些疲惫的合上双眼。没人知道她此刻有多么轻松,自从言北春离开后,她就像一根紧绷的弓弦。生怕哪句话,哪个动作,会引发薛继红歇斯底里的崩溃。她很怕,也很累,她甚至只想躲进十岁女孩的记忆里。
“你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吗?”言若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问道。
江哲羽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的水面上,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没有,从来没来过。”
“你没来过?”言若诧异地转过头,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江哲羽终于侧过脸看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不行吗?”
“那倒也不是。。。”言若慌忙移开视线,湖面的涟漪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是啊,像江哲羽这样永远站在领奖台上的优等生,怎么会来这种充满市井气息的小公园呢?旋转木马的音乐声远远传来,突然显得格外幼稚可笑。
江哲羽看着快要睡着的言若,她的嘴角和眉梢都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笑意,他很想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但是想到在寒风中睡着的女孩可能会感冒,轻轻抓了一下言若的小臂。
“嘶——”言若吃痛,猛的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江哲羽突然回想到,自己曾不止一次看到从言若的袖口隐隐露出的伤痕,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到底是什么样的伤,才能让她即使隔着这么厚的衣服,还能那么轻易的感受到疼痛?
暮色渐沉,冬日的黄昏来得格外早。 茶客们早已散去,只剩几个零星的老人揣着手,步履蹒跚的往家走。岸边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开始收摊,铁铲刮过锅底的声响在寂静的暮色里格清晰。
江哲羽伸手摘掉言若发梢上的糖丝,就听到公园广播开始播放闭园通知,机械的女声惊碎了湖面上的晚霞。他忽然希望这场冬日的黄昏能再长一些。
夕阳的余晖洒在公园门口,言若正盘算着晚饭该吃什么,江哲羽突然开口:
“你知道永宁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吗?”
言若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跳。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地方?难道他连这个都知道?她悄悄攥紧了背包带,迟疑地转头看向江哲羽。
“下个月就要暂停营业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哦。。。”言若低低应了一声。那个承载着无数人回忆的地标餐厅,那个曾经象征着繁华与荣耀的地方,就要这样悄然退场了。时代的车轮碾过,连这样璀璨的明珠也终将蒙尘。
江哲羽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烫金的招待券:“我妈单位发的,再不用就过期了。”他顿了顿,“要不要一起去?”
晚风拂过言若的发梢,她望着那两张精致的券,喉咙突然有些发紧。“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江哲羽将券轻轻晃了晃,“反正我爸妈也没空去。而且。。。”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锤敲在言若心上。是啊,旋转餐厅会消失,童年的糖葫芦会变味,连记忆里的人都会渐渐模糊。有些时刻,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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